陆玄霜苦读四年,终于决定进京赴考,去参加会试,陆府在他前往长安之前,还特意举办了一场践行。在陆玄霜临走前,他还特意去向教了自己四年书的老师吴光缘。吴光缘当初在长安国子监里任大学士,也是一代有名的文人,博学多才,深得陆玄霜的尊敬。后来年老回乡养老,陆绩特意将他请来教陆玄霜读书。吴光缘第一次见到陆玄霜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年轻人有天赋,所谓文人么,自然有爱才惜才之心,如今难得一见陆玄霜这么有天赋的人,自然要掏心掏肺的教他了,若是真教出了一个状元来,那他这个做老师脸上得多有光?

    而且在他教了这四年来看,陆玄霜如今确实已经有了状元的水平。如今,陆玄霜这江南第一才子的名号基本上已经天下皆知,这次前往长安,必定是一场历练也是一场升华。所以在陆玄霜走之前,吴光缘自然要祝福几句:“玄霜,如今以你的文采,这状元之位,只要你想,绝对能做得到。”

    陆玄霜骨子里便是那种自信潇洒之人,若是往日,只怕已经要仰首大笑三声,说一句“借老师吉言。”但是,今日,陆玄霜听了吴光缘的这句话,并没有多么的志气高昂,反而只是淡淡地笑了说了一声:“老师,长安卧虎藏龙,现在已经有一个人我自认不如了,哪里还敢说这样的话。有他在,这状元必定不是我的。”

    吴光缘颇觉奇怪,问了一声:“有谁让你自愧不如?”今年会试,几个状元的大热门的问斩,吴光缘全都看过了,他们没有一个能达到陆玄霜的水平,长安国子监那边,自己曾经的同僚,看了陆玄霜会试的文章,也大为赞赏,认为今年会试的第一名,只要陆玄霜发挥正常,必定是他的无疑。

    而且向来高傲的陆玄霜,如今已经决定去参加会试了,必然是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在这个时候,他更不应该产生这种犹豫的态度才是啊。

    哪里会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让陆玄霜这样自愧不如?

    陆玄霜淡淡道:“老师,请你等一等。”陆玄霜把吴光缘带到了自己的书房,从一堆书中,找到了当初陆绩给他的那一叠诗文,而后递给了吴光缘,他冷静地看着吴光缘,道:“老师,就是这个人,只要有他在,这会元,这状元都不会是我……”

    吴光缘挑了挑眉,接过来这叠纸,笑了声:“哦?是么人竟然这么厉害?让你自愧不如成这样?为师怎么就不信了……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

    等到吴光缘将这几篇诗文看了一遍之后,他先是愣了愣,这些这些诗文……怎么这么眼熟呢?仿佛就在那里见过……

    见吴光缘许久不说话,陆玄霜笑了:“老师我,我说过吧,只要这个人在,我怎么会是状元……”

    吴光缘疑惑地看了一眼陆玄霜,问:“玄霜,你这诗文是从哪里来的?”

    陆玄霜回答:“都是父亲给我的……”

    吴光缘蹙了蹙眉:“是陆大人给你的?是他和你说这个人要参加科举考试的?”

    陆玄霜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父亲说,他连会元都不是……我想,如果这样的文风这样的文采都不能夺得会元,那么我……也是不可能的……”

    陆玄霜人生第一次认输,竟一下让他认了四年。当初他第一眼看到这些诗文的时候,根本就不相信这些诗文会出自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人之手,而且那个人竟然不是会元。这样的差距让陆玄霜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所以这四年来他潜心苦读,就是为了追上“这个人”的身影。四年之后,他终于觉得自己的水平已经能够超越这个不知名的人时,他又想到了,自己在进步的时候,那个人也一样在进步,如果他今年愿意来考会试,自己还能赢得过他么?

    吴光缘看了看陆玄霜有些愁眉苦脸的样子,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将那些诗文放在了桌案上,拍了拍陆玄霜的肩膀:“他……参加会试?……他去参加科举?这是陆大人,是你爹告诉你的……”他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玄霜,你知道写这些文章的人是谁吗?”

    陆玄霜一见吴光缘这样的反应,便知自己的老师知道写这些文章的人是谁,他的眼睛瞬间一亮,忙问:“老师知道这个人是谁?这两年,我基本上将整个靖朝各地有名的人的文章都拿来看了,却没有发现一个的文风文笔和他一样。父亲说他未能成为会元,我觉得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哈哈,玄霜啊玄霜……我问你,你们考科举是为了什么?”吴光缘依旧在大笑:“不过是为了金榜题名入朝为官。可是这个人早已封王拜相,他又要参加什么科举考试,去获取功名呢?”

    “封王拜相?”陆玄霜先是愣了愣,而后断然否决,“这不可能,爹说,这人些这些文章的时候只有十五岁!十五岁,怎么可能有人能在这个年纪封王拜相,他……”话说了一半,陆玄霜自己忽然就停了,他怔怔地看着吴光缘,一语不发。

    陆玄霜本来就聪明至极,只要稍微点一点就能通透事理了,吴光缘见他不说话了,就知道陆玄霜基本已经猜到了。陆玄霜静了许久,问:“他是哪一家的世子,亲王?”

    吴光缘笑着又拍了拍陆玄霜的肩膀,拿手扣了扣桌案上的那叠纸,笑道:“年仅十五岁能有这样的文采,天下有不少文人骚客能做到,可要同时兼顾这笔下的胸怀,能做到的人就是凤毛麟角了。”他看了看陆玄霜,静静道:“这是豫昭王十五岁那年于景帝生辰前读书的时候写出的文章,你找不到也是正常的。若非当初为师在国子监任职,只怕也见不到这篇文章。”

    “豫……豫昭王……”陆玄霜呆住了:“豫昭王?”他又怔怔地说了一遍,“就是那个常年在辽东征战的年轻王爷,现在已经是辅政亲王的那个豫昭王?”

    吴光缘点头,他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满面含笑:“豫昭王这十年来,常年在外征战,武功卓绝。他这方面的功绩太大,倒叫人忘记了,当年,他可是以诗文冠绝长安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