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咱们真就做不了,即使厂里派人核实情况,也要请村委会配合,否则,张三李四家住哪里?他们承包的农田又在哪里?咱们派去的人连门都找不着。村里关系复杂,盘根错节,要想掌握真实情况,几乎没有可能。”主管后勤的副厂长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对,只能依靠村委会,但他们不会把真实情况告诉咱们,另外,面对村里复杂的人际关系,村委会的工作也不好做。”老袁停了停,看着邢副厂长,“你的第二条理由呢?”

    “第二嘛,即使给村民补偿,你是按人头补偿?还是按影响浇灌的土地亩数补偿?补偿标准是多少?依据是什么?要搞清楚这些问题,涉及很多部门,非常麻烦。”

    袁厂长点头赞同,“嗯,说说你的第三条理由。”

    “第三嘛,我觉得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将一发不可收拾,村民们的胃口会越来越大,甚至大到红星制药厂难以承受的地步。所以,我不同意补偿。”

    邢副厂长把道理讲得十分清楚,即使生产副厂长老王也无可辩驳,补偿这种办法只能作罢。

    会场气氛再次陷入沉寂,在座的领导,谁也想不出合适的办法,为了避免村民再来厂里闹事,老袁只好宣布,在找到解决办法之前,二车间要么暂时停产,要么关停部分设备,降低产量。

    老袁的话引来一片反对声,主管销售的副厂长说:“降低产量或暂停生产,跟用户签的供货合同怎么履行?到时候用户告咱们违约,一齐索赔违约金,还不得把红星制药厂赔垮了?”

    “二车间整体实现满负荷运转还不到半年,现在降低产量或暂停生产,不利于生产线的保养维护。”老王的担忧不无道理。

    “现在市场形势这么好,把用户拒之门外,实在可惜啊!”老邢负责全厂财务,他对减产或停产带来的损失最清楚。

    其实作为一厂之长,老袁何尝不知道停产减产意味着什么?对乙酰氨基酚已经是红星制药厂的主导产品,哪怕停产一天,给厂里造成损失也是惊人的,但继续生产的后果更严重,“我理解大家的担忧,不过,如果咱们无视村民的关切,将面临厂门被封的结果!关停部分设备,减产一半,总比封厂门强吧?”

    班子成员们权衡一番后,最终同意关停一半生产线。

    一半设备停运,必然有一半岗位的职工无事可干,为了体现公平,让所有职工有班可上,车间主任老杨只能采取折中的办法,安排所有职工上一天班,休息一天。

    职工们开始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像赖青元那样的混蛋认为这样上班很轻松,甚至为之叫好,但等到下个月发奖金时,大家才回过神来,因为产量降低了一半,职工们实际上只上了半个月班,他们的奖金自然要降低一半!

    牵动了二车间职工的利益,他们当然怨气很大,搞清楚导致这种局面的原因后,很多职工开始辱骂厂领导无能!技术科总工办那些工程师都是饭桶吗?

    闲聊时,本岗位的同事们又想到了方翰民,“秀才,上次你一个建议,不仅提高了酰化反应的收率和产品质量,还改善了操作环境,这次面对河水污染事件,你怎么不说话了?”

    方翰民若无其事地说:“有臭味的红颜色污水不就是铁粉还原过程中产生的嘛,把用过的铁粉回首起来,再把废水处理一下,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嗬,你说的倒是轻松,用过的铁粉怎么回收?废水怎么处理?”尽管方翰民已经为二车间的工艺改进做出了显而易见的贡献,也许因为他那低微的临时工身份,还是有个别人拿他的话不当回事儿,人微言轻嘛,或者有人想用激将法,逼着方翰民出手。

    一位对方翰民颇有崇拜感的年轻职工对他说:“秀才,既然你有这么好的想法,为什么不向领导提出来?”

    方翰民不以为然地说:“我只是个临时工,咱俩入厂时间差不多,但我的工资比你们这些正式职工要差一大截,厂里的事有厂领导做主,用得着我这种人操心吗?”...

    隔了一天,方翰民跟老赵师傅趁停产期间正在对一台设备进行检修,考勤员肖敏跑来通知他开会,方翰民懒洋洋地洗完手,又端起桌上的杯子慢慢喝水,肖敏焦急的催促道:“领导等你开会,你快点!”

    “别说的这么严肃,车间办公室一共就那么两三个人,开什么会呀,车间领导找我,除了向我交代任务,没有其他事,用不着太着急。”

    “这次不是车间领导找你,是厂部技术科让你去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