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莫要伤心,二弟他是提前到天上等我们团聚去了。”凌千兮揽着沈氏轻声细语。

    “不提那些伤心事。澈儿倒是长大了,张开了。”凌知赫浑浊的眼珠满含赞许。

    四年不见,当时乳臭未干,只会闯祸的小崽子如今倒像是抽条的柳枝般挺拔起来,公子如兰草,像个样了!

    老四长得好,虽然胸无大志,腹里稻草,但凭着凌家这番炙手可热的地位,讨个美娇娘,娶妻生子不是什么大问题。

    凌澈见到久违的父亲与兄们心里没觉得有何酸楚之处,不过平常之人,不过平常之心,不过这些年他早就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敷衍了事罢了。

    一家人围着饭桌说了点体己话,凌澈没觉得有什么,无外乎是战场上的趣事与凶险,或是江州守丞府的一些无聊事。

    不过凌澈敏锐地发现他三哥凌沐变了,从前大大咧咧,憨头憨脑,如今说话做事愈发沉稳,活像二哥那个闷葫芦。

    凌澈从他父亲寄来的家书中得知,原是二哥与三哥一同受了埋伏,二哥是拼了自己的性命救回三哥一命的……

    他的那条黑毛狼狗金箍儿还是二哥送的呢!

    说起金箍儿十多年了,这条忠心护主的老狗前段时间病死在了金陵,可让凌澈心里惋惜了好久。

    说来也奇怪,他总是对这些非人或者非活物的事物有着一种天生的亲切之感,仿佛上辈子是本家。

    凌澈在园子里逛了三天,期间还找过姜梣,他俩的住处相隔甚远,凌澈在他那儿知道,原来宋阑也来上京了。

    如今殷室复位,南寒朝廷大员枭首的枭首,流放的流放,羁押的羁押,整个朝堂都要大换血,宋阑不远千里来到上京,是来出仕。

    不仅是宋阑,但凡有才之人看了殷室颁布的招贤纳才令都来了上京。就连姜梣也是奔着这来的!

    姜梣倒是问过凌澈的意思,他听他爹说新帝践祚之后要开恩科选官,不过凌澈表示他连四书都读不通,肯定考不过,除非他爹凌知赫有通天的本事,把他硬塞进去。

    今日是姜灵均的践祚大典,凌澈也来观礼。

    先是由礼官装模作样的念圣旨,一道旨意里,生僻字极多,听着也是诘屈聱牙,大致就是什么新帝大赦天下,福泽万民之类的空话。

    凌澈腹诽,想杀的早就被你都杀完了,恕罪还有什么必要哦。

    然后就是礼仪繁杂的祭祖、祭祀,姜灵均穿着代表九五至尊的黑金双色龙袍,头戴十二旒天子冠,站在高台上念祭文,身姿昕长。

    今日是凌澈及冠的冠礼,也是天子的继位礼。

    底下一众人跪在地上听祭词,凌澈也不例外,身边的人都伏下身子,将头埋得极低,唯有凌澈耐不住好奇心,向离他不远的高台处张望。

    他看不清这位复国天子的面容,但想着数年前江州那惊魂一瞥,他把剑架在他脖子上的样子,就觉得天子应当是位俊俏的郎君。

    凌澈五更便被揪起来沐浴焚香,听了圣旨听祭文听了祭文听诰文,三跪九叩做了一遍又一遍,沐着冬日寒风,冻在外面快有小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