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祖基业竟然是要毁于我手吗?崇庆帝心中悲愤不已,虽说他称不得是尧舜之流,但也是宵衣旰食、整日为国操劳的勤政修明的君王,并非是那昏庸无度,只会挥霍先祖基业的亡国昏君!为何天要亡他北离?

    崇庆帝高坐御椅之上,低头擦拭着北离皇帝世代相传的一柄宝剑。这把剑是当年□□皇帝的佩剑,随□□皇帝征战十余载,是一把真真正正的天子之剑,北离的皇帝传承百余年,它名太厄。

    相传是□□皇帝机缘巧合之下在一条巨蛇的蛇腹中得到了一块玄铁,由当时最负盛名的铸剑大师花了五年的时间,锻造出了这把削铁如泥的神剑。

    崇庆帝望着太厄雪白的剑刃,食指轻弹,太厄剑争鸣不已,亮如白昼的剑刃好像禁锢着数十万的冤魂,万鬼恸哭,杀伐之气直冲云霄。

    太厄,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过血气了......

    “王誉,传朕懿旨,宫中所有妃嫔、皇子、公主,城破之日便是殉国之时……”王誉是崇庆帝身边的首领大太监,自小就跟着崇庆帝,虽然是个阉人但是他却是皇帝最信任的心腹。骤然听到这样的圣旨,王誉震惊地抬起头,看着崇庆帝欲言又止,真的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吗?

    王誉是了解这个铁血帝王的,宁死不降,誓要保全帝王家最后的颜面,北离皇室没有一个女人会成为战败的俘虏,也绝不会有任何一位皇子成为伊知邪称帝的傀儡。

    “文武百官披甲上阵,随朕一同抗敌,若有人胆敢后退投降,杀无赦!”

    “若要取我北离的天下,便要拿他们自己的命来换!”

    “兵部尚书张迁何在?”

    “臣在!”

    “新京都城之内还有多少兵力,多少军备?”

    “回陛下,禁卫军三万,御林军三千,战马数千,粮草万担,盔甲刀戟十万件,弓箭无数。另外各路勤王军,唯有随州守丞发兵驰援,最快二十日抵达新京。”兵部尚书张迁回禀道,伊知邪野心勃勃,不日便要进攻新京城,如今的形势已经是寸步难行了,没有一点能转败为胜的契机。

    “一万禁卫军正面迎敌,一万禁卫军守城,一万禁卫军从洪武门突围,三千御林军中抽两千人护送新京的老百姓出城,剩下一千御林军将文武百官的家眷送往随州,同随州的援兵固守随州吧,不必再来新京了。”

    “陛下不可啊,这三千御林军是您的亲卫,怎可随意调出!”左丞相宋伯仲急切地说道。

    “皇室血脉可断,忠臣之后不可废,朕总要为这些个为北离肝脑涂地的忠贞之臣留下一点儿血脉啊。”

    崇庆帝从御座上站起来,慢慢走下那高高的石阶,亲手一个一个地将跪在地上的臣子们扶了起来,然后屈膝跪地,左掌按着右掌,额头久久停留于地。为臣者何德何能受君主如此大礼,众臣纷纷惶恐稽首,皇帝拜臣子实在是有违天纲伦常!

    “朕知道,此战必败。但是朕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弃城而逃,更做不到肉担投降。圣贤书上讲:‘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就是朕的命,朕深知其道理,诸位爱卿也都明白。此战,我们不求胜也不求生,这一仗只要打的漂亮我们就赢了,名留丹青,功过千秋,世人皆敬仰,而伊知邪注定是被人唾骂的窃国蛮夷之贼!”

    “你们,应该是名垂青史的忠臣义士,国祚将倾,诸位是希望苟活一命还是捐躯赴国难,给自己搏一个万世盛名!”

    “臣等愿追随陛下,死战!绝不降!”文武百官之首的左丞相宋伯仲老泪纵横,重重磕了一头。

    “臣等愿追随陛下,死战!绝不降!”众人死志已明,声震寰宇,直冲九霄。

    那日,十尺之高的城墙外战火纷飞,新京城里浮尸漂橹,血肉铸成的防线被刀戟无情侵蚀,血与泪挥撒在长巷,这一刻,便再也看不到了人间。

    北离崇庆帝带领他的臣民们打了一场殊死的新京都城保卫战,伊知邪四十万大军压阵,猛攻十日不下,一时间竟没能拿下这孤立无援的小小新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