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江州守丞府好歹也得比凌家气派些,结果进了府门才知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好歹也是朝廷命官的府邸,简朴得都有些清贫了,可见这位守丞大人是个不曾搜刮过民脂民膏的清官。

    姜澜早已准备好了接风洗尘宴,护送他们母子二人的护卫们来不及用饭便赶回金陵复命了。

    宴席上除了凌澈、沈氏与姜澜和姜夫人,还有一年岁与凌澈相仿的少年人,听姜守丞讲是他的独子,名叫姜梣。

    这位姜夫人看着极年轻,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席间说话软软糯糯的,有“吴侬软语”之美,还及其好客。

    姜夫人浅笑着说:“房间早就让下人们收拾出来了,就在西院,旁边是一片竹林,环境清幽,最是养人。一会儿我带夫人与小公子前去看看,若是短什么,只管和我说,不必客气。”

    沈氏也同样报以一笑:“麻烦夫人了。”

    江州菜偏甜辣,还是极端的甜和极端的辣,若是外地人根本吃不习惯。

    凌澈看中一碟辣炒年糕,裹着红彤彤的辣椒粉油光锃亮,看上去色香味浓,于是便夹了一小块放进碗里,轻轻咬了一小口尝。

    他明明只含了一小口,可谁知那股腥辣味儿直冲嗓子眼儿,呛得凌澈泪眼婆娑,半句话也说不出,只一个劲儿的咳嗽,恨不得肺都给咳出来,憋得脸红脖子粗。

    沈氏连忙拍拍凌澈的背,为他顺气,身畔的婢女递过茶水来,凌澈连忙急急灌下,缓解那舌尖儿上灼热的辣意。

    正是凌澈这边手忙脚乱时,对面却传来压抑的低笑声,凌澈红着一双兔子眼睛望向对座的人,只见对面面容清俊疏朗的少年面含笑意,那双潋滟桃花眼止不住波光粼粼。

    姜梣见凌澈正瞧他瞧得起劲儿,筷子一伸稳稳夹走一块辣炒年糕,嗷呜一口吞了一大块年糕,他平素最爱吃这道辣炒年糕,越辣越甜越好吃。

    姜守丞与姜夫人望着满桌子的辣菜面露尴尬,她忘了吩咐厨房的大厨子做些清淡可口的了,如今满满一大桌子菜,客人们倒是没什么可吃的了,江州湿气重,人们都喜欢吃辣,姜家人尤甚,连拍黄瓜都浇了一层厚厚的辣椒油。

    姜夫人赶忙叫人重新去做些清淡不拉的膳食来,又吩咐下人将小厨房备的糕点端上来。

    四五个小碟子里呈着各色各样的小点心,紫薯山药糖糕、百合芝麻酥、鲜花饼、糖蒸乳酪,都是江州赫赫有名的小吃。

    点心精致,闻着甜腻,入口却唇齿留香,让人回味无穷,凌澈足足吃了三碟才肯作罢。

    “姜梣今一十有六,不知小公子年方几何?我看他二人年纪相仿,做个玩伴也挺好。”姜梣是独子,姜夫人怕他一个在府里没有个伴儿太过孤单,如今沈氏和凌澈借住在此,人多些也热闹。

    “实在是巧了,他们二人竟同岁,属虎。姜小公子看着一表人才是个有才德的,夫人不嫌我这小儿子浪荡无厘就好。”沈氏看了凌澈一眼笑了。

    “小公子在金陵怕也是有自己的学业,如今来江州小住倒也不能荒废了学问。”姜守丞抚着下颔的胡子,不紧不慢地道。

    “佶奴在碧淮书院拜了徐老为师,徐老是闻名远近的儒学大家,过几日安定下来我便同徐老说说,收下凌小公子,做个拜师礼便好。”佶奴是姜梣的乳名儿,平日里都是姜守丞与姜夫人在唤。

    凌澈一听又得去学堂读书,整张脸都垮了下来,想到那些诘屈聱牙、晦涩难懂的经书和策论头都要大了。

    姜夫人准备的院子确实如她口中说的那般清幽,风吹竹叶簌簌而响,像是静心醒神的西天梵音。院子角落里矗立着一座小凉亭,夏日里纳凉,看着那绿波翻滚最是舒心,奔奔忙忙也劳碌了一整日了,凌澈洗漱后一沾枕头面就睡着了。

    因着睡得早,第二日凌澈起的也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