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登基也是在这儿?”

    “嗯。”恍惚中,瑶帝又看到从皇极殿中一直延伸到白玉桥的黑金色长毯,他身穿黑红金三色兖服,头戴金玉冕,慢慢走过长毯,两边站的是文武百官,眼神充满敬畏。那时的他多么意气风发啊,几乎要真的把自己看做是天神之子,以至于能有魄力做出废后的事来。当然,他也很感谢那时候的肆无忌惮,要是放现在,他未必还有废后的勇气。

    白茸见他望着窗外出神,出言询问:“为什么带我去钦天监?”

    “朕突然想起来,你曾说过想要天上的星星。”

    几乎瞬间,白茸感动得要哭了:“没想到陛下还记得。”

    “那段时间浑浑噩噩,好多事都忘了,现在又逐渐想起来。”

    白茸垂下眼帘:“即便是这样,您都不追究他的责任吗?”

    “他说是无心之举。”

    “您真的信吗?”声音高了一些。

    “咱们不谈他,好吗?”

    “为什么不能谈?”

    “朕已经给你解释过原因了,你为什么还总揪住这个事情没完没了?”瑶帝不耐烦了。

    “我只是想要您一句实话,陛下连实话都给不了吗?”白茸哽咽,“我知道您有您的无奈,但人活在世上就算有再多无奈再多的身不由己,可心里总该是亮堂的才对,否则就真成了瞎子。”

    瑶帝受到那悲凉语气的感染,盯着那双逐渐蒙上水雾的眼眸,轻轻道:“朕……不得不信。”他张开双臂,白茸挪到他腿上,依偎在怀,嗅着衣衫上淡雅的香气,心海涌动。

    不得不信……

    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却又解释了所有。

    他理解瑶帝的苦衷,可这苦衷并不能成为赦免颜梦华的理由。至少,在他这里不行。

    瑶帝以为他让步了,其实并没有。他不是圣人,做不到一笑泯恩仇。事实上,他是最记仇的人。谁对他好,他记一辈子。谁对他不好,他能记永生永世。小时候,邻居家的孩子嘲笑他是捡来的,将他衣服撕破,害得他回家被骂了一顿。从此,他记恨上那孩子,并最终在一年后找到机会报复,趁其下河戏水时,将岸上的衣服裤子藏起来,以至于那孩子在水中哭了很长时间,直到天黑后家里人过来寻找,才哆哆嗦嗦光着屁股上岸。

    所以,他的报复也许会迟到,但从不会缺失。

    车停了。

    他和瑶帝手牵手,站在一座层叠而起的高楼前。

    那是似塔非塔似的六边形建筑,建在高台之上,从外表看足有十余层,屋檐是黑色的,与宫中的黄色琉璃瓦完全不同。塔周围另有几座小型楼阁与之相连,似乎是办公值守之所。

    白茸发现有不少人在看他,低头审视,精美的衣物无一丝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