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主任缓了口气,接着说道:“至于方老的徒弟该如何处理,我认同许科长的意见,他毕竟年纪还很小,又不是咱们厂的职工,咱们没必要上纲上线,可以适当的减轻处罚、或者免于处罚,当然了,因为这件事给咱们厂造成的损失还是要进行补偿的,不然跟其他职工可没法交代。”

    牛小强一听这话就知道严主任属于反对派,他不禁替周凯感到担忧。目前来看他是安的,至于周凯,那就有点不确定了。

    严主任话音刚落,技术科的王科长就主动发言了:“我不同意严主任的意见,如果一个人以前做过很多好事,仅仅只是因为后来犯了一次小错误就否定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那才叫不符合辩证逻辑呢,如果严主任说的是对的,那么咱们国家为什么还对那些犯过错误的人提出‘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口号?严主任还说牛小强不是厂里的职工,所以可以免于处罚,大家伙仔细想想,这种论调是不是很可笑?如果咱们真的这么做的话,厂里的职工是会心寒的。”

    一听就知道王科长跟韩树人是一个派系的,这也很好理解,韩树人搞技术出身的,同样都是搞技术的,王科长自然很容易接纳他当厂长。

    严主任面色一沉,不悦道:“那么按照王科长的意思,这件事该如何处理才好呢?”

    严主任这是明摆着想让王科长自露破绽,然后他好趁机进行反击。

    王科长义正辞严道:“在座的都知道我的性格,我这个人干什么都是对事不对人,按照我的意见,可以严肃处理周凯,但咱们要一视同仁,也要严肃处理牛小强,否则就难以服众。”

    王科长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并未给严主任留下什么话柄。从表面上来看,他这是在强拉牛小强下水,但仔细一想,就会发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王科长其实是想借着牛小强来替周凯开脱,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对于牛小强的处理意见正反两派都很统一,那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正因为如此,王科长才会揪住牛小强不放,只有这样,周凯才能跟着沾光,从而减轻处罚。

    当然了,王科长的最终目的是想帮助自己这一派获得此次交锋的胜利,这有助于韩树人今后更好地团结中间派,尽快的帮助三阳拖拉机厂摆脱困局。

    严主任没想到王科长居然说得滴水不漏,一时间不知如何反驳。

    如果他点头同意,那就相当于自己推翻了自己的话,并且还有一锤定音、要求严肃处理牛小强的嫌疑。这不仅会影响到他的个人声望,还会跟方东平结仇,严主任不犯难才怪。

    “各位,我来说两句吧。”

    眼看着严主任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一个坐在沙发最边上的老头开口了。这个老头梳着大背头,戴着一副老花镜,看起来很是和蔼可亲,说话的时候脸上挂着慈祥笑容,怎么看怎么一个慈祥长者的模样。

    牛小强并未被这个老头的外表给欺骗过去,刚才沉默不语的人当中就有他,并且严主任在卡壳的时候首先看向的人也是他,如此看来,这个老头多半属于反对派,并且还是反对派的重要人物。

    老头话音刚落,韩树人就满脸堆笑道:“秦老可是咱们厂的缔造者之一,咱们这些后辈们早就想聆听您的高见了,您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秦老对于韩树人的恭维言辞欣然接受,他微笑着点头道:“目前主要的分歧出现在对周凯同志的处理上,对于牛小强的处理意见大家比较统一,既然如此,我就来谈谈如何处理周凯同志的个人意见吧。”

    秦老说话的语气不徐不疾,给人一种稳如泰山的感觉,很容易让人产生德高望重感。

    王科长原本想说点什么,但却被韩树人用眼神给制止住了。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三阳拖拉机厂的元老级人物,王科长可以不给严主任面子,但不能不尊重秦老,否则那些中间派多半会认为自己这边太过目中无人。

    秦老缓了缓,接着说道:“按照我的个人看法,觉得对于周凯同志不宜处理过重。”

    严主任听到这话啊了一声,其他人也都露出惊诧之色,大家都没料到秦老居然会赞同许科长的意见。

    秦老呵呵一笑:“韩厂长之前已经说过,周凯同志这么些年以来一直都是勤恳工作、爱岗敬业的典范,还因此两次受到过厂里的嘉奖,更曾冒着生命危险救过火,对于这样的好同志,咱们不应该一竿子打死,应该给予人家改过自新的机会嘛。”

    严主任都听傻了,要不是现在是白天,只怕他会误以为自己正在做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