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们在那里等了足足三个时辰,没等来柳忆,反倒等来齐府家仆。

    十五岁的少年齐简,慌乱赶回王府,迎接他的只有满府素白,和一道黄灿灿的圣旨。

    晓斯记得,那晚的月亮格外圆,齐简抱着空空的酒坛,不知摔过多少跤,泪痕、酒渍和泥污,染在那雪白的外袍上分外刺目。

    齐家虽是异姓王,但整个家族里,也就只有齐王为官,齐王殁了,齐简又还年幼,任谁都觉得,整个齐家就算完了。家仆亲眷自然都明白这个道理,阖府都是或高或低的哭声。

    当时,晓斯抹着红肿眼睛,看着齐简摇摇晃晃走到灵堂前,一把扯掉丧幡:“父王没死,齐府,也不会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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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柳忆整个晚上,一会儿梦见齐简宰鸡,一会儿梦见齐简吐血。

    宰鸡吐血不算,齐简还用黏着鲜血的手指指着自己,没完没了重复:“你这个负心汉,你心里就没有我。”

    等他好不容易从梦境里挣扎出来,定睛一看,哎,天都还没亮。想睡又睡不着,在床上磨蹭好一会儿,柳忆无可奈何掀开被子,下床将琉璃灯点燃。

    他已经穿过来七年多了,作息时间还是适应不了。上太学那两年,有个上学时间在那压着,他还能挣扎着五点起,自从去蜀地戍边以来,他就没八点前起过床。

    “哎,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柳忆盯着窗外一团漆黑,默默叹口气。

    “回世子妃,寅时了。”

    黑洞洞的外间突然传来声音,柳忆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好在他听出是晓斯的声音,才没把灯盏扔出去。

    “你怎么在这儿?”柳忆诧异。

    门外传来晓斯犹犹豫豫的声音:“世子妃,您起了吗?”

    “起了起了,进来吧。”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柳忆深感自己多此一问。

    晓斯是齐简贴身小厮,他过来,肯定是齐简指派的,只是不知道齐简这回又想做什么?柳忆默默祈祷,可千万别再来个小作文了。

    听说世子妃已经起来,晓斯端着个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是几件衣服,衣服上面放个封信,信封上画着幅水墨画。

    画上是朵歪歪扭扭的花,旁边飞着只硕大苍蝇,苍蝇翅膀长短不一,还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丑得十分抽象。

    这是?什么鬼?柳忆看着那熟悉笔迹,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是什么?你家世子新出的考题?”

    “那是世子对您的谴责。”晓斯摇摇头,心道还好世子早上匆匆忙忙,要是时间来得及,怕是会洋洋洒洒画满一整页。

    柳忆盯着画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将目光落在衣服上。

    晓斯把托盘放在桌上,待柳忆将信拿走,才指着那些衣服继续道:“世子知道您没换洗衣物,特意吩咐小的送来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