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情绪似乎不太好,手指随意拨弄着窗台上的两朵牡丹花,雨水从外面飘进来,滴在白皙细长的手指上,顺着分明的指骨往下淌,水气升腾,潮湿漂亮,只是没过一会儿,那两朵原本开得好好的花儿就被他面无表情地捏碎在了手里,花瓣一片一片落到地上,剩下两根孤零零的花棒,孤苦伶仃。

    陈大泉平时见惯了自家老板的阴晴不定,怕他在这“犯病”,抬头见沈倩推门进茶馆,立马咳嗽了两声以做提醒。

    旁边喝茶的顾策一下子来了精神,伸长脖子往门口瞧,等看清那头沈倩的模样,眉毛便忍不住往上一挑,心想,这沈家老六虽说胖是胖了点儿,但实在也不像传闻中那样不堪入目,至少五官清秀分明,大杏眼,小樱唇,白嫩的脸上俩酒窝,圆润可爱,乍一看,很有那么点儿人间富贵花的味道,想来跟“准备出家”的姚信和凑在一起,也是良配。

    沈倩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人盯上。

    她下午才跟歌舞团下乡汇报演出了回来,身上还穿着“构筑和谐发展新农村”的红色宣传小背心,下车时大概没打伞,进门之后,使劲甩了甩胳膊上的雨水,身上软肉跟着动作一阵晃荡,胸部规模相当可观。

    跟她一起过来的是她上月刚回国的小舅妈。

    小舅妈是搞美术的,年轻时也搞美人,阅尽千帆,算得了长短,瞧得出大小。

    她来时被小姑子重点交代过,深感身上责任重大,进大厅抬头环顾一圈,发现姚信和几个人,就扯着沈倩的袖子,抬手指了指他们的方向。

    沈倩低头整理自己胸前的小马甲,神态随意,吊儿郎当,顺着手指往隔间瞧了一眼,看见姚信和那一张惊世骇俗的脸,目光忽的一僵,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仔细又确认了一遍,才终于重新低下头,小脸通红地嘟囔了一句,我地个乖乖,姚信和竟然是他,姚信和怎么会是他啊!

    姚信和不知道沈倩过去其实见过自己。

    他在看见沈倩的那一瞬间,就下意识眨了眨眼睛,睫毛跟着目光往上一挑,等沈倩整理完衣服走过来,乖乖巧巧在自己面前坐下,他便顺势递了张干净的纸巾过去。

    沈倩见状抿一抿嘴唇,也不扭捏,伸手微笑着收下。

    歪头看人,嘴边勾起两个浅浅的酒窝,声音格外真挚传情:“姚先生你好,我是中音刚毕业的清纯女大学生,沈倩,也是你八竿子打得着的表姨。”

    姚信和过去没跟女人相过亲,遇着这么个比自己小六岁、张嘴就能胡咧咧的,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就索性点一点头,拿来茶盘上的紫砂杯,推到她面前,起身亲自斟了一小杯茶。

    顾策和陈大泉坐在原地,目光四处乱飘,神情有如见鬼。

    他两跟姚信和瞎混这么些年,行过善,做过恶,就是没见这厮对哪个雌性生物这样温和殷切过。

    他们以前美国的那帮兄弟现在大多结了婚,有时聚会,提起当年的传奇人物姚信和,纷纷大叹牛逼,可酒过三巡,难免也会心生唏嘘,觉得这祖宗长了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对待异性十几年冷淡如一日,如果不是出生时忘了带把,那肯定就是走上了喜欢男人的歧路。

    但姚信和怎么会喜欢男人呢,他连喜欢这样的情绪也没有。

    姚信和被认回姚家之前,日子过得相当穷酸俗气,身体不好,体格也削瘦,两性意识觉醒得得晚,很长一段时间里,女人和男人在他那儿的区别,就是站着上厕所和蹲着上厕所的区别。

    十九岁那年,他在宿舍里做了自己人生第一场春梦。

    梦里的女人没有脸,只有一双硕大的挺拔肆意嚣张,鼓胀肥腻的软肉白花花一片,他长着薄茧、骨节分明的手指挤压下去,缝隙之间立马漏出一道一道白腻的凸起,汗水淋漓之下,格外引人痴迷。

    第二天醒来,姚信和久久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