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旖旎,临走前,秦如珩塞给琴奴小半块碎银,她猜测这也许是秦如珩赏的女票资。

    面颊落疤的男人眼底带着不易察觉的柔情,见她把目光投来,略带稚气的朝她歪了下脑袋,窗外艳阳毫不吝啬的沉落于他肩头,给她了一种触手可及的错觉。

    她卑微的藏在阴暗的狭小处,祈求一点光明的垂怜。

    但光只是留在影子上。

    对面的人轻轻一动,那可望而不可即的阳光便被挡了个严实,琴奴顺着他的动作望来,只见平日里舞刀弄剑的手正小心翼翼的抚上她的衣绸,男人像是从未做过这样的事,一举一动间都带着青涩,他似是极认真的在包装一个珍贵的宝物,笨拙的反复去系上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衣结。

    他松了手,脸上挂着邀功似的讨好笑,可在触及到她那双不解的眼睛时,那些摸不着看不透的小心思像极了炸毛的野猫,一晃眼便躲藏不见了。

    受麾下敬重的将军又恢复成了平日里的模样,凶神恶煞,不近人情。

    她不禁想着,这究竟是谁做了一场荒唐的梦。

    他也不再留她了,只在梦的最后吐露着谁也听不懂的叮咛:“你记着,日后无论本将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

    院子外日头大了些,檐下的冰柱化了水,一晃眼便砸在地上。

    她转头望去,只见方才还摇摇欲坠的冰柱,顷刻间粉身碎骨。

    “琴奴,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它孤零零的摔在石台上,身下是融化的雪水,在这样一滩剔透里,倒映着某个人的影子。

    “我亏欠你良多,怕是来世也还不清了。”

    杂乱无章的脚步疾声赶来,官兵的呼喝伴随着不堪入耳的咒骂,人人都可以把本就四分五裂的冰坨踩在脚下,淌着的水和着泥,晕开一抹浓厚的鸦青,再也分辨不出原样。

    “琴奴,是谢某对不住你。”

    她记不得自己是怎样离开了秦如珩的卧房,也不知自己又做了什么痴梦,她只是一个人在将军府绕着路,而这条路前不见头后不见尾,仿佛根本没有尽头。

    遍体生寒,自肺腑蔓延至全身,她无措的抚摸着胸口,茫然的体会着其中滋味。

    风霜裹雪,琴奴冷的拢了拢外袄,人也清醒过来,连带着脑子也跟着活泛了。

    想着四下无人,她的脚步不由放缓,也不再向着偏僻处行去了,反而颠颠手里的银子,不自觉的用力攥了攥。

    眼下的境况对她而言,称不上好,也算不得糟。

    得益于秦如珩,她跟来堰州能保全性命,否则怕是会被谢家牵连最后落个客死他乡的下场。

    琴奴默了片刻,眼底暗淡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