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白镜之便喜爱穿白衣,少年长身玉立,风骨宛若翠竹,笑容是干净的、澄澈的,变声期的声音略有一点沉哑,但还是好听的。

    他叫她,“兰芷妹妹,含笑花开了,要看吗?”

    姜兰芷也笑,“要看!”说着便跳下凳子,哪里还有不舒服的症状,欢快的像只黄鹂鸟儿一般跟着白镜之飞出门去了。

    后来年岁大了,再来含笑谷,姜兰芷行为举止就温婉许多。那一年她十三岁,穿了鹅黄的衫子,头上梳了双螺髻,扎了粉色的缎带,站在那里婷婷如玉。

    白镜之同她去看含笑花,路过小溪的时候,她再不像小时候一般提起裙子,先是一阵助跑,而后大步凌空跳过两块溪石之间的水流。

    那一次她站在溪石上,颇为为难的抬脚想要跨过去,内穿束腿的襦裙约束着她,险些让她滑入水中。

    白镜之眼疾手快的腾空过来,将她抱住,方才没让她落入水中变成一只落汤鸡。她的脸霎时就红了,白镜之在她腰间的手,隔着薄薄的衣衫,透进来灼热的温度,一直沁入她心底去了。

    年少的时候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从未怀疑过,今后的人生将会在她最喜爱的含笑谷度过。

    然而世上的事情大约都是有个转折的,好的朝向坏的,优的变成劣的,美的变成丑的,又或者说,暗藏的变成凸现的。

    十三岁那个冬天,她从含笑谷回姜家庄给母亲贺寿,白镜之一同前去,在姜家庄小住了一段时间。

    刚到姜家庄,便听闻兄长姜颉彦病了,且病了好长一段时间了。期间同哥哥订婚多年的尹家甚至上门退了亲。如此严重的事情,姜兰芷在含笑谷竟然都未接到讯息。

    彼时白镜之已经学医多年,给姜颉彦诊治了一番,发觉他这病十分的古怪。他对姜淮安道:“姜伯伯,阿彦的病怕是人为?”

    “人为?”在场的人无不大吃一惊。

    “他被人下了蛊,血液里长了虫豸。我可以暂时压制他体内蛊虫发作,但要根治,怕是要我爹爹才能做到。”

    何红棉闻言大哭,“血液里都长了虫豸了,如何还能根治?我儿,我儿命不久矣!”

    白镜之忙道:“可以治的,爹爹会一门功法,可灵流入体,或许有法子不伤人的同时杀死这些蛊虫。”

    白镜之并未看到,听闻他的话,何红棉和韵锦彼此对视了一眼。

    在一旁忧心不以的姜兰芷却看到了。她当时并未觉得有何奇怪,现在想来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姜淮安同何红棉商议,立刻驱策飞舟符咒要送姜颉彦去含笑谷。姜兰芷要跟着同去,起初姜淮安不同意,只说都走了,谁留在家中陪何红棉过年。何红棉却道:“我无妨,他们兄妹情深,便让她同去吧!”

    不眠不休的赶了两日路程,在含笑谷外围的一个小镇上,姜淮安收了术法,稍作休整,又雇了车马朝含笑谷驶去。车子刚出小镇,路旁一个乞儿倒在雪地里,张大嘴巴出气,眼看快不行了。

    姜兰芷忙对姜淮安道:“爹爹救他!”

    姜淮安停了马车,下车去将乞儿抱上来。白镜之给他把了把脉,低声道:“还剩下一口气,救不救得活看他的命数了。一同带回含笑谷吧!”

    马车里,乞儿和姜颉彦并排躺着。哥哥脸色蜡黄,三两日的功夫,瘦的眼眶都凹下去了。那乞儿身上衣不蔽体,这样大冷的天穿着一双草鞋,脚指头冻得乌黑。他蓬头垢面,面上糊满了污垢,辨不出真正的面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