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熹微,又是一天。

    今天臭鸟很懂事,没有再在半夜爬到他脸上来,但是,秦楷依旧不开心。

    因为今天有兼职!

    把自己埋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秦楷哼唧了几声,既表达了自己对被窝的不舍,也表达了对上班的抗拒。

    但是没办法,一个半月前,大雨路湿滑,父母所乘的出租车和一辆汽车在十字路口相碰,两辆车撞得难舍难分,哪怕大雨倾盆也阻挡不了车辆自燃。

    在那场大雨中,在那场爆炸中,父母离世,尸骨残破。

    两辆车都爆炸了,车里的人无一幸免,这件事情也找不到人负责,最后不了了之。唯一让秦楷带回家的,就只有那一盒融为一体的骨灰。

    很嘲讽的是,秦呓早自己一步知道这件事。他现在都仍然无法想象,当时那个不到四岁的小朋友是如何理解去世这个概念的,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接受父母去世这个事实的。

    但是很显然,秦呓理解了,也不得不接受了。

    他住校,知道父母离世的那天,他穿着校服就冲出了校门,赶到家的时候,一切是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白布纸藩,腾飞的火星和烟尘缠缠绕绕着往高处飞。

    秦呓小小的一个,跪在地上往烧纸钱的盆里加纸钱,葡萄眼肿成了核桃眼,红血丝爬满白眼球,眼泪干干的,泪都流不出来了。

    虽然他和秦呓没有血缘关系,但是那一瞬间,他是真的感觉心脏连着神经一块痛了起来。

    那是他第一次主动伸手,第一次对秦呓敞开怀抱。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来吧,哥哥抱。”

    其实他伸手的时候挺惴惴不安的,原因无他,这三年多他都没有怎么回家,平日里他住校,周末回家他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架起的画板仿若他和世界的结界。寒暑假就更简便了,他不是去画室一待待一天,就是出门去找朋友玩。

    父母意识到他的不对劲,但是也拿他无可奈何,只当他是青春期加上对二胎有些抵触。

    但是真实原因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很狗血的是,他当时听说母亲怀孕,周五的时候翘了最后一节课去买了一堆小朋友的东西,高高兴兴提回家,结果在门外听见父母谈起他的身世。

    他这才知道,他不是父母亲生的。他是被收养的。

    2001年,九月二十三日,他的父母在医院门口捡到襁褓里的他,觉得很有眼缘,便通过一些手续,领养了他。

    父母收养他的时候毫不犹豫,毕竟,这十多年来,他的父母都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有自己的骨肉。可谁知道,天意弄人,爱情的结晶不是不到,只是迟到了。

    他这个被寄予了祝福和救赎意义的替代品,就显得有些尴尬。

    怀孕之后,父母依旧对他很好,甚至是更好。因为他们以为自己的别扭只是不满意二胎的降世,或者是青春期的少年行为。以为这种别扭过段时间就会好的。可谁知,这一别扭就是四年,直到他们的离世,秦楷才真正与自己的心魔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