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血屠三千里是什么事,方才原无求并没有告诉他,但能被谷诚如此相信的,十有八九又是岳掌门等人编的谎言。

    而谷诚显然被谎言洗脑得不轻,不止深信不疑,还想匡扶正义。

    岑风倦忙于吃饭,无暇做口舌之争,只怜悯地想,谷诚倒也可怜,这么多年所信非人,还养成了毫无逼数乱发言的性格,如果有一天他死了,十有八九是死在这张嘴上。

    岑风倦不开口,却有旁人猛地呛声道:“你说什么血屠三千里!”

    说话那人穿一身绫罗绸缎,但毫无修为只是凡人,从他身边还坐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看,他似乎是进入修真界为子侄拜师的富商。

    富商此时涨红了脸,拍着桌子怒骂道:“小兔崽子毛都没长齐,谁给你的脸造谣中伤邬凌天尊!”

    谷诚神色愕然,他一门心思看着岑风倦,没想到竟然有旁人接话。

    他扭头看向富商,冷硬道:“邬凌当日于邬野血屠三千里,这是整个修真界都知道的,哪里是我在造谣中伤!”

    富商冷笑:“我早看透了你们修者的嘴脸。”

    他突然起身,踱步道:“我看你年纪轻轻,不像是颠倒黑白的人,那我问你,如有一派修者肆意屠戮散修千百人,你将那一派修者斩杀,是否能说你血屠一门?”

    谷诚有些反应不过来话题的转换,茫然地摇头道:“如果那一派肆意杀人,那他们就是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我杀他们是天大的功劳,如何能算血屠一门?”

    富商笑了笑道:“那我再问你,若那一派屠戮的是千百凡俗界之人,你是否算血屠一门?”

    谷诚想了想,又摇头道:“凡俗之人脆弱,修者比斗时很容易误伤甚至误杀,但屠戮千百人仍是邪修,杀他们依旧算替□□道。”

    富商扬声,抑扬顿挫道:“既然你也知道这道理,那为何邬凌为我们凡人界出头,斩杀屠戮我们以我们炼药练功的修者,你们修真界却视他为妖魔,以斩除他为己任?”

    谷诚怔怔道:“邬凌……邬凌是为你们凡人界出头?”

    这与他一贯的认知截然不同,让这向来充满正义感的年轻人呆住了。

    富商冷冷道:“我就曾亲眼见到,邬凌杀了以凡人心头血炼丹的丹宗修者,之后丹宗恼羞成怒,竟斥责邬凌肆意屠戮无辜修者,甚至还宣布丹宗上下与邬凌不共戴天。”

    富商终于踱步到谷诚的身前,他身形不高,身宽体胖,因为生意场上向来多逢迎,嘴角还带着深深的笑纹,但他此刻却面色紧绷,肃然的神色中带着慑人的威严。

    他冷笑道:“这就是丹宗的嘴脸,现在看来,邬凌被冤枉显然不是孤例,所以——

    他一字一顿地缓缓道:“这就是你们修真者的嘴脸。”

    岑风倦在一旁听着双方这段交锋,此刻他终于吃了七成饱,便放下筷子,在心底赞了声说得好。

    岑风倦快穿过七个小世界,其中多数都是修□□,这些世界里,修者和凡人间大多都有矛盾,但双方关系能畸形如这个世界的却没有第二个。

    谷诚此时却似乎呆住了,他像是被富商一通言论镇住,呆呆地坐在原地,半晌才突然想起什么般开口道:“可是血屠三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