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夫人叹息一声,“呀,倒是像大伯母,刀子嘴豆腐心,明明挂心得很,非要做出一副厌烦的样子。”

    陆知桓抿唇,没说话。

    陆老夫人苍老的眼里满是感慨惆怅,“都过去那么久了,爹娘当初既点了头,也允了她的心思,还介怀什么呢?年初来信说,生了个儿子,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可惜我年纪大了,走不动了,没法亲自去看看。下次去延城,路过梓水的时候,代我去看看她。还有我的小曾外孙,的外甥。告诉她,儿女都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哪能不疼呢?娘早就不怪她了,就担心她在那边过得不好。她从小娇生惯养的,从来就没离开过京城,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梓水那边的环境。别人做皇家媳那都是满族荣耀,她却是去受苦的…娘啊,还不知道多心疼呢。”

    能受什么苦?

    娇生惯养是不假,但他那个双胞胎姐姐从小就没把自个儿当女人,和兄弟们一起练武射箭比谁都卖力,从不怕吃苦。再说,娘给了她那么多嫁妆,她能吃什么苦?

    便是吃了苦也是自找的。

    京城里那么多世家子弟,她看上谁不好,非要看上个…

    “阿桓啊。”

    陆老夫人又看向小孙子,“咱们陆家人,从来就不像那些文人世家,诸多繁文缛节,爹娘也都不是迂腐的人。想娶什么样的姑娘,出身不是最重要的,只要自己喜欢。京城那么多大家闺秀,若是都看不上,哪怕是在外面带回来一个,也行啊。看看娘,爹培养兄长,诸般严格苛刻,她天天心疼,也只能忍着。三姐姐调皮捣蛋,她头疼,还是得领回来苦口婆心的教导。五姐姐呢,从小安安分分,十三岁却开始闹着要闯荡江湖,婚配这事儿上又让她伤了心。呢,当初娘不让出去闯,但又怕误了的前程留下遗憾,再是不舍,也只好松口。她才四十出头,天天操心这个担心那个,都有白头发了。现在还小,她倒是不催。也是不想为了孝心随意娶个门当户对,却唯独不合心意的妻子回来,误了的下半生。她就担心这性子啊,寡言沉闷,不会讨姑娘欢心,什么时候才能成家哟。呀,就当心疼心疼娘,别整日里就盯着那些账本,也该好好考虑考虑自己的婚事了。爹在这个年纪,就已经相中娘了。哥哥更是早就定亲了。多上上心,便是先定下来,晚两年成婚也是可以的。”

    世家子弟里,到陆知桓这个年纪还未定亲的确不算多。

    也就是亏得生在陆家,没人催他罢了。这要搁在书香门第,清流世家中,早就父母给包办了。

    陆知桓沉吟半晌,道:“是。”

    元宵过后,他便又走了。现在是十一月中旬,他顶多在腊月初就得动身回京。

    祖母怕是还盼着他领个孙媳妇回去。

    他正想着事儿,他的小厮在门口低声道:“公子,那位墨公子又来了。”

    陆知桓皱眉。

    “就说我不在。”

    小厮一脸苦色,“小的说了,看他坐在厅堂不走,说是要等您回来。”

    这个墨小公子,可真是难缠得紧。为了块地皮,三个月来几乎是天天登门‘拜访’。嘴皮子还利害得很,怕是御史台的老大人们,都要甘拜下风。

    主子向来没什么耐心,几次过后就命人打出去,偏生这墨小公子,不但头脑精明,还有一身好武艺,尤其逃跑的功夫十分厉害。主子是个黑心的,设计将他捉住,结果他一个大男人,竟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主子最烦别人哭。以前在国公府的时候,三姑娘一哭,主子就嫌弃得恨不能有多远走多远。

    这里是他的地盘,他当然不能躲,便只能让侍卫将人给扔出去。

    扔出去就算了吧,谁知道这墨小公子是个脸皮厚的,好了伤疤忘了痛,第二天又春风满面的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