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讶地回头,看见一只像猫、却比猫大不少的动物站在偏屋外侧窗台上低头看我。当我发现它还有一条大尾巴时,顿时意识到那是一只狐狸。

    “……”

    就在我望着窗外被雨淋湿的狐狸不知作何反应时,一只又一只的狐狸接连钻过防盗栏跃上窗台,密密麻麻地挤在窗台上盯着我。它们不断发出‘啊啊’的叫声,似乎在交头接耳地谈论着什么。期间还有狐狸接连跳下窗台,再换上另一只狐狸跳上来看我。

    听窗外此起彼伏的狐狸叫,屋外的院子里至少还有几十只狐狸。如果不是这些扰人叫声吸引了潘家隔壁的村民,连潘立军两口子也出屋查看情况,最后慌慌张张地进偏屋给我松绑,我都怀疑自己在做梦。

    杜奉予一见我进主屋接他就知道事情出现了转机,像没事人一样睁开眼睛从炕上下来,给潘家两口子看得一愣一愣的。

    我不明所以地带着杜奉予出门,当看见潘家院子里震撼人心的场景时,也不禁脚下一软——这是捅狐狸窝了?

    院子里密密麻麻的全是狐狸,连苞米楼子上都站着三只。潘立军家的鸡窝门大开,五六只被啃得血肉模糊的小母鸡死不瞑目地躺在地上。被篱笆圈住的小菜园更是被祸害得不成样。近百只狐狸如龙卷风般肆意毁坏着潘家院子里的物品粮食。

    我意识到它们可能是来救我的,可看到好好的小葱被狐狸当磨牙棒糟蹋,还是忍不住在手心里捏了一把汗。

    院子外已经围了不少村民,他们打着伞远远围观着不敢凑近,生怕自己家也被这帮祖宗盯上。潘立军心疼得不行,连连低头给我道歉,说得罪大仙了,求我原谅他。

    我当然不会原谅他。但想到那桥灵还在,我们晚上过不了桥,只能在潘立军家再凑合一宿,就缓和了脸色道:“二阳是你们藏起来的吧,你先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我可没偷你家小孩!”

    潘立军连忙点头对围观村民道:“是!是!二神没偷姆们家二阳!二阳是自己偷跑出去的,我和凤兰找了两圈没找到,才误会二神偷孩子!”

    “……你家二阳老实得像只兔子似的,他敢大半夜偷跑?”我狐疑地看着潘立军道。

    “都这时候了,我哪敢骗您啊!您发发善心让大仙们消消气行不?”潘立军见院里的地砖都让狐狸刨出来了,急得直拍大腿道,“我就是丢孩子太着急了!对不住您!”

    众目睽睽之下,我忽然想起之前决定要收二阳为徒的事,就人仗狐势地抱着胳膊对潘立军说:“其实我早知道你们居心不良,但胡仙告诉我你家二阳有仙缘,以后得跟着我爷一起侍奉大仙,我才大老远来这趟看看孩子顺便接他回去。你们要是识相,赶紧把二阳领出来交给我。等以后他成了大仙的香童,还能少了你们的好处?”

    潘立军都被我这马后炮打傻了,极为冤枉道:“二神!姆们真没藏孩子!你们前脚出去给他叫魂儿,他后脚就跑了!”

    还跟我装,二阳那小腿能跑过大人?

    我冷笑,不再理会潘立军,转而对那群狐狸恭敬道:“大仙们,能不能帮忙找找潘二阳?那孩子挺不错的,以后我带着他一起孝敬诸位。”等在潘立军家找着孩子,我看他怎么解释。

    狐狸们闻言纷纷扭头望向一个方向,引得院内院外众人也跟着望去。

    在潘家铺满稻草的鸡窝顶上,正趴着一只体型直逼家养狼犬的大狐狸。它身段优雅,四肢健美匀称。绸缎般火红柔顺的红毛外挂着一层雾状白色针毛,为其平添三分华丽。和院子里其余长得或呆或坏或可爱的狐狸们比,这只大狐狸的脸端庄俊美,愣是让人从中看出股宝相庄严的气质来。

    此时,那大狐狸面上两只泛着金光的狐眸漠然地注视着院内数人,见我期待地望向它,竟然如人般摇了摇自己的尖脸。随后,它起身弓背,抬腿一跃近三米远直接从鸡窝顶跳到倒骑驴上,用动作明确示意我现在就离开这里。

    杜奉予从刚刚就躲到我身后当影子,这让我直觉那大狐狸不是简单角色,又求了两遍找孩子的事都被它拒绝后也不敢逼迫,只得回头对潘立军发话:“还不把我的座驾解开,老子要回家!”

    潘立军忙不迭掏出钥匙开了倒骑驴车轮上的锁头。

    我看见钥匙串上他家新款蹦蹦的车钥匙时心痒痒了一下,但当着杜奉予和大狐狸的面拉不下脸硬抢,只得将潘立军刚夺回去的三百来块钱又抢了回来补偿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