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躺着一个人。

    史子眇走近,端详着眼前人的面容。

    身量更高了,五官较之从前长开了一点,脸上本来有的那点婴儿肥褪去大半,紧紧闭阖的双眼下有一圈淡淡的乌青,长且浓密的眼睫如一把袖珍的小扇,每当他用指腹扫过时,有着仿佛触及云端的柔软。

    ……长大了啊。

    史子眇恍惚了一下,脑海中全都是他紧紧抱着你,牵着你的手,在稷下学宫的卧房内,在隐鸢阁的回廊内,在人声鼎沸的街巷内,一遍又一遍耐心地温柔地说:

    “不要走丢了,好孩子。”

    但那是……五年前还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史子眇的记性一直都不太好,漫长无尽的生命中,他能衡量时间的方式并不多,而在你从他身边离开之后,他对时间的度量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

    少年恣意、研学结伴的时光,创立稷下学宫的阶段……再就是,你接任广陵王,开始独当一面的那天。

    感受到指腹下的眼睫的微微颤动,史子眇的手从你眼上移开。你睁开眼,见到的便是悬在床榻上的层层垂幔。

    而笑得如沐春风的史君前辈就在一旁坐着,一只手熟稔地搭上你的手腕,另一只手还握着书卷。

    “这是我的卧房,”史子眇扶着你坐起来,任你打量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屋内陈设,“听闻你在张仲景和左慈那里待了许久,不知是什么事让你如此劳心伤神。”

    他轻飘飘地说,直直地看向你的金色眼眸中含着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意,“还未沾到床榻上,你就已梦会周公了。”

    啊。师尊和医圣。一些旖旎暧昧的画面在你脑海中砰地炸开。流连忘返的嘴唇、纵横交叠的肉体、湿哒哒的手指在隐秘之处穿梭来回,难以自抑的喘息在耳旁接连响起……你断不可对着史君坦白你们做过的事情。

    你扯了扯嘴角,想在史子眇眼前露出如常的微笑,却怎么也无法直视他真诚的双眼。

    史子眇将垂落的发丝拨到你耳后,在渐渐拉近的距离中,你才意识到他的吐息有些紊乱,无意中触到你的耳垂的指尖都带着易于常人的灼热,你箍住他的手腕,从热情跳动的脉搏中感到一丝他身体上的异常。

    他中了能让他兴奋的药。

    你连忙扫向他的脸,可是他的表情并未有一丝一毫的不适。纵然他逐渐上升的体温和愈演愈烈的焦躁让他明白药已经开始生效,但他还是耐着心等你醒来。

    你连忙翻身下床,想去寻医问药,但你还未到门前,便看到了上面悬挂着一串铁锁。

    你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变化的陈设、洞察张仲景和师尊的行踪、在他的房间内醒来、锁住的房门、催情的药……各种细节串联到一起,你不敢继续想象这一切是巧合还是由谁在主导。

    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离你越来越近,史子眇轻轻捧起你的脚,你这才意识到方才太过着急,竟忘了穿鞋袜。

    他仔细地抹去沾染上的灰尘,这对于他来说像是照料孩童的动作。他抬头看向你,眼睛浅得像是阳光下装着水的白瓷碟。

    “好孩子,帮帮我。”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