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甫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行走江湖,多个朋友总是比多个对手要好。二妹此番孤身闯荡江湖,真当是女中豪杰,往后提起来也算是一次难得的体验。”

    段临雨嗔怪道:“江湖不江湖的那都是你们这些大侠的事,临霜既然回来了,也不要再提过往那些事了,以后安安稳稳便好。”

    段临霜皱了皱眉,嘟哝道:“江湖大好风光,为何男儿能闯得,我就闯不得?”

    戴良正端着一盏茶细细品着,闻言放下杯子,冷冷道:“二姑娘这是什么话?难道要学那些登徒子野路子在外面惹事生非吗。”

    段临霜放下筷子,声音也跟着大了一些:“临霜不觉得有何不妥。”

    戴良哼了一声,说道:“好一句有何不妥,敢问二姑娘,这“清正德义”四字家训如今可还放在眼里?”

    段临霜道:“此乃先祖立身之本,临霜从未敢忘。”

    戴良冷笑道:“好啊。那老夫再问一句,二姑娘叛逃出庄时,隐匿江湖时,私放劫匪时,可曾有一刻想起过这四字家规?”

    就算戴良平素与段临霜不对付,但到底还是忌惮着她的身份不曾对她说过这样的重话。如今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这话摆到明面上,大有兴师问罪之意,就算段临霜原本心中有几分歉意,此刻也不禁生出一股逆反之心。她咬咬牙,按下夺门而出的冲动,抬起头反驳道:“金白晓为人奸邪,临霜不愿屈嫁,远走他乡,哪点有违清正?白马镖局仗势欺人,临霜不愿旁观,出手救人,又有哪点有违德义?临霜自知有负父望,因而三年未敢归庄。可如今先生却说临霜背德负义,敢问先生,德字怎解?义字又怎解?”

    戴良见段临霜这幅态度,顿时气得浑身发抖,抬手颤颤巍巍指着段临霜,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一旁的众人也没料到她竟敢出言反驳,一时间都愣在了原地。只有韩山道在边上自顾自叹了口气,倒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个场面似的。

    两边正僵着,一直沉默不语的段临风忽然出声道:“先生勿要动怒,临霜年少无知,胡言乱语,说的话当不得真。”

    戴良扭头瞥了一眼段临风,面上仍有不悦之色:“少主护妹心切,可以理解。只是二姑娘这般任性妄为的性子,坏我门风,乱我家规。就此放任下去,不但叫庄外人看了笑话,对庄内弟子也不是个好榜样。还请少主不要插手。”

    段临风却面不改色:“当年的事归根结底是我识人不清,引狼入室,致使先父遇害,而后又未能擒凶归案,有负师托,若要说乱门风坏家规,临风首先难辞其咎。”

    此言一出,满座皆静。不仅是因为这话实在难接,更是因为这是段临风三年以来第一次主动提及此事。三年前段临风身受重伤回庄休养,几位长师怜他年纪轻轻就受此劫难,一直刻意在他面前避免谈及这些,现在这些话由段临风亲自说出,反倒让所有人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回应。最后还是由杜思飞出言调和:“中秋佳节,不要提这些不愉快的事情。”

    气氛正僵着,门忽然开了,走进来两个人,约莫三十多岁年纪,一个身着黑红布衣,个子略高些,神态从容,另一个人则穿着褐色箭袖,一副内向寡言的模样,两人腰上皆配着短剑。黑红布衣这人正是清泉山庄的五师叔刘宣,而跟在他身后这人则是他的六师弟张子慎。

    “对不住各位,我与师弟耽搁了片刻。”刘宣向众人抱了抱拳,又转而向李全甫自我介绍道,“在下玄武剑刘宣,这是我的师弟惊雀剑张子慎,幸会堂主。”

    “两位师兄可算到了。”韩山道见两位师兄到来,暗自松了口气,立刻站起身招呼道,“快快坐下,这酒就是要多几个人喝才过瘾。”

    李全甫也起身拱手向刘张二人还了礼,端着酒杯说道:“人齐了就好。正好李某也是个好酒之人,此次定要与前辈们饮个痛快。”

    “那我便先干为敬了。”刘宣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喝完他砸了砸嘴,略带遗憾地叹道,“只可惜这酒的味道比起我们临雨妹子酿的始终差几分意思。”

    “临雨妹子现在可还在酿酒?”张子慎插嘴问道,“十几年前你那坛一梦黄粱你这刘师叔至今还惦记着呢。”

    “何止我一人惦记,你不也时常与我念叨吗?”刘宣反驳道,“况且这边还坐着个韩师弟呢。那时临雨酿出的酒,总是他第一个吵着要尝。说来连一梦黄粱这文绉绉的名字都是他起的。”

    杜思飞大笑道:“这名字起得多好,配得上我们大小姐的酒。别看大小姐不习武术,酿酒的手艺却可以称得上是天下无双了。”

    李全甫有些意外地看着段临雨,惊道:“原来你竟藏着这样的本事,回头可一定要露一手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