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一鸣长吁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对曾宝道:“好了,我一个人看窑就可以了。你可以回去了。”

    曾宝正打算回去,想了一想道:“算了,回去干嘛,我那家和这个窑洞有什么区别。我们就在这里,哥们一起聊聊”

    在他们碳窑旁边,他们还挖了一个窑洞,就是为了看窑而准备的。

    等烟变黄,再变青,他们开始封窑,将装柴门封起来。火眼也用黄泥密封住。

    以往,在封窑期间,他们还会去砍伐树木,做好准备。不过这次,他们准备得够多,可以休息了。

    等排风口完全没有烟,只有往上冒着清纯的气,将排风口也封住。

    封窑时间的把握很关键,需要把握烧窑火候,需要一定的经验,烧过了头,留下的是灰,见不到炭,白白辛苦一趟;烧不透,封火过早,炭中间还是木质,是生炭,生碳用起来有些烟,且炉温不高,卖不出好价钱。

    经历多次失败,他们均是掌握火候的老炭工,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他们比一般的碳工都做得好,可以做出优质的白碳。

    普通的黑炭是在窑内直接冷却,而他们烧制的白炭是将炽热的木炭取出窑外,再次燃烧精炼,然后冷却,此时的炭不仅硬度较高,而且表面附有残留的白色灰分,故称之为白炭。因白炭在窖外又燃烧了一次,炭的重量相对较轻,故价格也较黑炭为贵。白炭的价格是一斤十文,是普通黑碳的三倍多。

    出窑同样不轻松,一打开出炭门,一股呛人的烟气扑面而来,曾宝头一个进了碳窑,一下子咳嗽不止,赶紧把嘴闭住,随后韦一鸣也弓背屈膝,在挥汗如雨中用一个带着铁钩的竹竿,把一段一段炽热通红的木炭拉出来。

    他们的身上到处是烫伤的伤疤。

    烧好的炭立即放到沙堆里掩埋,直到冷却后再刨出来。

    他们烧制的白炭时间较长,封窑、精炼、冷却,估摸烧一窑木炭前后需半月之多,在此期间要一直有人看守。

    期间,他们就一直呆在碳窑旁,饿了,啃几块窝窝头,困了就睡在窑洞里,一直等到了出炭。

    曾宝仿佛看着自己孩子似的用手轻轻抚摸新出的炭,韦一鸣当然有同样的感受,这是他们辛苦劳作的结果,当然犹如自己的孩子。

    曾宝喃喃道:“不知道这些碳除了烧火和取暖外,还能有什么用?”

    韦一鸣笑道:“曾宝,枉你烧了这么多年的碳,你还不知道?碳的作用可大了,现在很多大户人家墓葬多用木炭防腐,还可以用来制作打仗用的火药,白炭可以入药、做香,女人可以用来化妆,兽碳可以用来绘画……”

    曾宝抬头望了望天,道:“我听说仙人们炼丹也是用白炭……”

    累了这么多天,马上就可以卖钱了,哥俩乐得晚上睡不着觉。

    晚上,他们双手枕臂,眼望窑顶,曾宝叹了口气,道:“这种苦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韦一鸣深有同感,附和道:“是啊,烧炭这么辛苦,挣不了几个钱。可就是这样,我们还要将自己三分之一的碳交给官家,真不甘心哪!”

    曾宝道:“不甘心又能怎样。上个月老沈就因为交碳的事情和县令顶了一句,结果被打断了两条肋骨,现在躺在家中,要不是他老娘拿出一点积蓄,他们全家喝西北风去!”

    韦一鸣一拍地面,搞得泥土四溅,大声道:“这真不是人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