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存营个子非常高廋,颧骨突出,眼神也犀利;尤其他的说话声音又尖又高,当他把云勤留下来,许云鹤和许志国刚走不久,就对云勤下了第一道命令:“下午别呆在我家里了,吃过午饭,你跟你两个师兄一起去工地干些适应的活儿去。”

    两个师兄看来并不喜欢这个新来的师弟,他们只看了一眼许云勤就算是与他打过招呼了。两个师兄不说话,云勤也就不愿与他们多说话儿。付存营催促三人赶紧把饭吃完,说吃过马上就出发,下午的活可一定要干完成。

    在工地上,两个师兄故意让云勤去搬石子沙包,他们一人出去提水,一人去拌黄沙。云勤因为是第一天来与他们一起干活,自然只得由师兄来安排分派工作,付存营本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一个下午把工地的活干下来,许云勤就感觉比干农活还要疲累。但他想,自己要求父亲替自己找一条门路来不容易,现在就反悔不学会被别人当成笑话的。

    方彩丽已经好几天不见许云勤了,就问金小菊:“小菊姐,你家云勤干嘛去了,都几天没有看见他人了。”金小菊就说是出去当学徒去了,说好要在师傅家学满整整二年时间才能学齐手艺。方彩丽又问金小菊,云勤师傅是哪个村的,离咱们村远不远?金小菊就说:“这个村我以前也是没有听说过的,好像叫做什么三里亭。”方彩丽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村,吃饭时就去问自己的父亲,三里亭在什么地方,属哪个乡镇?方运庆对各村的地名记得很清楚,就告诉了女儿在什么乡镇什么村庄。方彩丽又问有多远路程?方运庆说,我也只晓得大概里程,至少二十里路远。方彩丽听了,就冷了一半心,这么远的路云勤还跑去哪里学泥水,他真傻,难道我们镇就没有泥水师傅了?方彩丽不明白许云勤干嘛舍近就远去学这门手艺。她觉得手艺人技术都差不多,都是混口饭吃的主,没有什么好学的东西。尤其是泥水工,谁造房子还叫师傅的后面跟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徒弟来骗吃骗喝的。要是我是主人,我肯定不乐意养这样的一群学徒小工。

    许云勤连续跟两师兄干了许多天,现在,他终于知道了他们的名字和年龄。就这么一点点信息这两个师兄也不愿意自己告诉他。两个人联合起来,经常故意去刁难许云勤,他们趁师傅没在工地时就把最重的活交给许云勤一人去干。两个人自己要么偷懒要么会选择轻松一点的活干。而且,两个人所干的活还不如许云勤一个人干的多。付存营平时都待在工地与他们一起的时间多,大师兄已经学了一年多,付存营也对他说再过下个月他就可以不用再干搬石子、水泥沙包子和拌沙灰的活儿了,他可以学泥水的第二步是手艺拿着砖刀上墙头彻砖。二师兄就要大师兄请客祝贺一下,大师兄于是偷偷带二师兄去饭店吃了一餐。许云勤虽然知道这个事,但也不能有意见的,这是他们私人感情比自己好,许云勤只有自己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但他们的工作本来师傅就没有明确分工,是三个人混在一起完成的,两个人要偷懒,另一个干累死也完成不了。付存营也已经感觉到了,三个人还不如以前两个徒弟时所干的活儿多,就开始怀疑是第三个徒弟到来把前面的人教坏了。付存营没有通过调查就认为自己的猜测一定是对的。现在他只好在适当的时候警告这三个徒弟不要偷懒,否则他就要处罚他们三人。两个师兄怀疑是许云勤在向师傅私下告了黑状,就更加看不起许云勤。

    许云勤也偶然要请假回家一趟,方彩丽于是就第一个赶过来问:“云勤,你学得怎么样了?这活累不累,难学吗?”许云勤就笑着说:“这有什么难,我们是学手艺的,手里拿砖刀往沙灰上嚓嚓刮两下就可以了呀。”方彩丽笑着说,那你妈还说学这门手艺又苦又累,又要在高空作业,整天都晒太阳,比干我们家里的农业活还不容易呢?

    许云勤就笑笑说,我妈又没有去学过,她怎么会知道累不累?但确实要站在墙架子上干活,胆子小的人会吓得腿肚子发抖。方彩丽自己家里已经造过房子,知道一些这方面的知识,许云勤说得合情合理于是她也就信了。

    许云勤平时在工地干拌水泥沙灰的活。但他嘴巴也不笨,虽然两个师兄待他不好,其他的人却同他还算合得来。他又喜欢听这些站在墙架子上的正宗泥瓦师傅们的闲聊,他们争论的东西也就是在工作中遇到的问题和困难,这样的争论对于许云勤来说是有利的。而且许云勤的诚实也让他们对他爱惜有加。大家都不是傻子,知道新来的付存营的学徒人老实可靠,以前两个却阴险狡诈的很。虽然一开始大家顾及面子不去向付存营告状。时间一长,这两个人依然如故,于是就有人向付存营去告状了。付存营于是就对大徒弟做出延迟他上墙砌砖的时间,把时间推迟了三个月,把二个徒弟调到另外一个工地去干活。许云勤依然不加以处罚,但也没有对他表示奖励。大徒弟很是生气,就与师傅争吵了起来,希望师傅别这样对待他。付存营还是不肯让步,大徒弟就威胁自己不学艺了,付存营也正告他,学与不学都随他的便?大师兄就说,你如果这样的态度,那么这一年多时间你就必须要付工资给我。付存营冷笑着说:“你别做梦了,你自己提出不学,我不向你算饭费就算是客气的了,随便你告到哪里去,我都奉陪到底。”大徒弟见干不过师傅,在当天就走人了。

    这件事对许云勤触动很大。虽然大师兄对他过分了一点,但总的说来,除了工作偷懒外,对其他也没有伤害到许云勤什么。而且,大师兄走时也没有冤枉许云勤,把脏水泼向他。相反,师傅的做法也是欠妥当的,一个人白白替你干了一年多的累活苦活,就凭这点小事情就把大师兄给开了。大师兄真的是很冤的啊!但许云勤不能说师傅什么,他是来学技术的,不是替别人鸣不平来的,更何况这个人一直同自己过不去。

    没想到方彩丽突然就找到工地上来了,这让许云勤非常尴尬:一方面许云勤的工作一下子被方彩丽看得清清楚楚了,他在她面前吹下的牛皮不攻自破;另一方面,方彩丽到工地来找许云勤打他了个措手不及,别人就会把方彩丽当做是许云勤的恋人。就这样,许云勤自己说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就变成在说谎不老实的人了。那么自然许云勤这个人也是心口不一的小人,他过去诚实的榜样一下子就崩塌了。

    许云勤对方彩丽的突然到来非常恼火,他对她的态度也是比较冷淡的:“你过来做什么?这么远的路又是怎么过来的。”

    方彩丽对许云勤的冷淡态度并不感到吃惊:“云勤,你先别问我怎么过来的,你先告诉我你在这里快乐不快乐?”

    许云勤说:“这里有什么快乐不快乐的,顶多在下雨天还可以休息个一天半天的。”

    方彩丽又问:“我到这里你好像很不开心?是不是我影响了你工作时间会被你师傅处罚责骂?”许云勤摇着头说:“这个倒不会,我们也有休息时间的,我倒要问问你,你这么远赶到这里来做什么?我也从来没有听到你这边有什么亲戚呀?”

    方彩丽苦笑了一下说:“我自己有腿,爱怎么过来就怎么过来,你倒好,我这么老大远的路跑过来,你也不让我去喝一口水,也不让我坐一坐歇息一下,看来你也不会让我吃口热饭了?”

    许云勤赶紧说:“我这里水你随便喝好了,爱喝多少有多少,饭是房东供应的,等下就要开饭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你留下来吃饭,要是房东不肯招待你我也是不好多说话的,谁让你不打招呼就过来了呢?”

    方彩丽听了就非常生气地对许云勤说:“既然是这个样,你也别去向房东去说情了,我方彩丽就算饿一整天也不至于饿死在你面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