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拔这些栅栏的?盖萨上校要用?盖萨上校的指示是‘拆掉用不着的东西’!在这道、还有这道栅栏中间在打一排木桩,不就是现成的拒马?!立刻给我把栅栏插回去!”

    “所有石墙都必须覆土!来不及两面覆土就只覆正面!石墙如果没有覆土,铅弹打上去,碎石就能把你戳瞎!找把铁锹现在就开干!什么?没铁锹?没铁锹就用木板!用汤勺!用指甲!”

    “住手!住手!这些干草还有用处,哪个给你们胆子一把火烧掉?我让的?混账!我什么让你放火?凡是从房顶扒下来的干草,统统送去河岸!”

    伍兹中尉如同最严苛的监工,瞪着牛铃似的眼睛在村庄内外巡查。

    时间每过去一秒钟,中尉都变得愈发焦虑暴躁。他无情地“鞭打”所有同僚、部下,试图压榨出河谷村的最后一丝价值,这座小小村落的每一个院子、每一间草棚里都留下了他的怒吼与痛骂。

    正是出于对伍兹·弗兰克的完全信任,盖萨·阿多尼斯才会在大战来临之前依然全身心投入到那些简单而繁重的体力劳动中。

    上校挥舞镐头,亲自在河道与高地之间的泥滩开掘壕沟,并将通往村庄的斜坡凿得更加陡峭。

    当伍兹中尉再次来到河岸时,原本松松垮垮的垒石围墙已经被覆盖上厚厚一层泥浆与干草的混合物。

    盖萨上校拄着铁铲,颇为自豪地问中尉:“如何?”

    伍兹中尉翻身下马,老实回答:“很惊人的成果。”

    “如果能再暴晒几天,它会更加坚固。”盖萨上校望着东边的旷野,面带微笑:“可惜我们没时间了。”

    伍兹中尉也看向东边,但他没有将目光投于远方,而是扫视覆盖着湿泥的石墙以及高地下方的壕沟:

    盖萨上校重点加强了几字形河湾“顶角”的防御,在那里挖了最深的壕沟、修了最坚固的胸墙;甚至因地制宜,加固了现有的两个畜圈,将其改建为伸向河道的凸堡。

    然而上校抢修的河岸防线越坚固,伍兹便越焦虑。

    对于敌军的进攻方向,伍兹与上校结论相同——两人一致认为“河湾的顶角是最容易被突破的位置,也一定是敌军的主要攻击方向”。

    除此之外,两人的判断大相径庭。

    伍兹中尉不安地弯折着手里的马鞭,语速下意识变得飞快:“长官,恕我直言!我依然认为防御河岸没有任何意义!我们不可能顶得住!”

    中尉竭力压低声音,避免一旁的士兵听到对话内容:“但我们可以退一步,把河谷村变成伏击场。我们可以将每一栋房屋、每一道围墙都利用起来,先阻滞敌人的攻势、迫使他们撤退重整、再截断他们的尾巴,一小口、一小口地吃掉他们。”

    盖萨上校一言不发地听罢中尉的谏言,瞥了一眼飘扬在教堂钟塔上的四象限旗帜,转身看向他最信任的部下,轻描淡写却又不容置疑地答复:“不,伍兹中尉,我们必须把敌人挡在河岸。”

    “如果您担心博德上校的安危,那就在钟塔上留一面军旗,让博德上校转移到村外指挥。”伍兹近乎央求:“只要让敌军认为博德上校的指挥所在村教堂,不就够了吗?”

    盖萨·阿多尼斯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气喘吁吁。

    笑过之后,他擦着眼泪,拍了拍中尉的肩膀:“我要坐镇南面的战场,一旦开始交战,这里就只有你了,伍兹中尉。”

    “守住河岸。”盖萨上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