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吉惊恐地转过身,落在他身后的另一枚榴弹轰然爆炸。

    沉闷的爆炸声接连响起,碎肉伴着泥沙被扬上半空,淅淅沥沥地落到矮墙后、落到河水里,就像下了一场小雨。

    冲击波将笼罩着河滩的浓烟一扫而空,使得双方可以短暂看清河滩的惨烈景象:

    虽然一些落入水洼的榴弹没有爆炸,虽然一些榴弹的导火索被眼疾手快的议会军士兵熄灭,然而凡是成功引爆的榴弹,都造成了可怕的杀伤;

    松软的泥土之上,到处都是爆炸所产生的不规则小坑,破片将小坑周围的地表戳得百孔千疮,就像是水滴在石头上摔碎留下的湿印;

    肢体被炸断的伤兵在翻滚哀嚎,更多伤兵则是身体多出几个窟窿,鲜血洇湿了伤口附近的布料,他们的生命正从那些窟窿飞速流失。

    伍兹为战果感到震惊,身旁的埃尔诺一把将他拽倒。

    无名小河东岸,大议会军的火枪兵已经抵达战场。烟幕被冲击波驱散的时候,大半身体暴露在胸墙外的伍兹出现在他们眼前。

    遵循优先射杀军官的指示,他们立即架好火枪,朝着对岸的矮个军官开火射击。

    伍兹刚被埃尔诺拉回胸墙后面,就听见对岸传来的一连串枪声。

    一些铅弹从他的头顶飞了过去,剩下的铅弹打在围墙上,深陷在混着干草的软泥里。

    直到把伍兹中尉拖到安全的位置,埃尔诺才憋出一句完整的话:“中尉!小心!”

    后知后觉的伍兹愣了一下,感激地点了点头。

    议会军进攻的势头受挫,全须全尾的士兵——大概有一个百人队——扔下攻城器械,退回对岸。

    伤兵——同样差不多有一个百人队——大部分都被拖走,只剩一些肢体残缺、彻底失去行动能力的伤兵被留在河滩等死。

    意识到敌军正在撤退,覆盖着泥土的围墙之后响起阵阵欢呼。

    然而与此同时,身穿浅棕色外衣的大议会军火枪手也大量出现在河对岸。

    随着一面红色交叉条纹的白底军旗出现在视野中,大议会军士兵的行动更加有条不紊。

    大议会军的火枪兵一面依托田埂压制对岸高地的守军,一面将携带的厚木板打入沿河的田埂,将村民用于划界防洪的土埂改造成临时的胸墙。

    随着攻击几字河湾“两腰”的大议会军士兵也暂时退却,河谷村沿岸的战斗形式很快变成两军火枪手隔河对射。

    趁着这个机会,伍兹下令清点弹药、转运伤兵,同时重新检查了一遍他的防线。

    无序的枪声和惨叫充斥着中尉的耳朵,除此两者以外,还有河滩上的垂死士兵持续发出的哀号。

    没过多久,凄惨的悲号声也消失不见,只剩下“砰砰咚咚”的枪响与中枪者的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