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叛军的“封喉一剑”没有成功,但是给费尔特心里留下的阴影可一点也不小。

    覆盖伤口的硬痂不仅提醒着费尔特:他的敌人狡猾、凶狠、果断,出剑时毫不犹豫、收剑时也绝不拖泥带水,完全不是大议会的宣传里山穷水尽、不堪一击的叛军。

    也让费尔特对于“来去如风的帕拉图骑兵”的含义,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截然不同的自然、人文环境,塑造了迥然相异的战争艺术。

    在过去的山前地公爵领、今天的联省共和国,战争是在棱堡外、在堑壕里、在设防城镇与设防城镇之间的小块圩田上进行。

    所以联省军队善于守城、精于围城、土工作业娴熟、习惯在两座城市之间做短距离机动。

    主权战争的后半段,正是依托堡垒化的设防城镇群,联省最终将御驾亲征的疯皇帝挡下,保证了帕拉图和维内塔不被战火波及,并最终取得胜利。

    然而在辽阔的帕拉图——尤其是在开发程度极低的新垦地,战争是在一望无际的平原、绵延不绝的丘陵以及巨木参天的森林进行。

    村落与村落之间是大片的荒地,城镇和城镇之间远得遥不可及。仅从西林行省的驻地到枫石城的路程,就比由北至南横跨联省的路程还要长。

    “速度!速度!速度!”费尔特少校后知后觉地感叹:“缺乏速度、缺乏机动能力的军队,在帕拉图只能处处挨打!”

    费尔特少校隐隐后悔轻率地接下带领半个军团出征的任务,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也被迫在眉睫的威胁所冲淡。

    他不相信,敌人会放弃骑兵数量的优势,仍由他不受骚扰地通过麦丘与绿谷之间的道路。

    而且费尔特确信敌人的骑兵没有撤走,因为小股游骑的骚扰虽然停止,但是己方的轻骑兵仍旧被死死地压制着。

    他麾下的轻骑兵只要敢脱离己方大部队的视野范围,那他们就再也不会在地平线上出现。

    费尔特派出的信使如同泥牛入海、一去不回,而巴泽瑙尔和枫石城的信使从前天开始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过去每当遇到难题,费尔特往往求助于逻辑。

    可是这一次,他的逻辑给出了一个他不愿意接受的答案:

    既然敌军骑兵还能牢牢压制住己方骑兵,那就证明他们仍然具备“利用不间断的骚扰削弱己方部队”的能力;

    明明有这个能力却不使用它,忽略掉对方的统帅是个无能昏庸之辈的可能性,那么合理答案只剩下一个——敌方统帅有预谋地中止了疲敌骚扰。

    “对方不想拖慢我的行军速度。”费尔特心想:“不仅如此,他还迫切地等待我的到来。”

    想到此处,费尔特再看向被农场和果园环绕的绿谷镇,只感觉表面平静的小镇实则处处蕴藏着杀机,连远处农田惊起一连串飞鸟都像是敌人出没的征兆。

    费尔特又看向他的部队:近处,肩扛武器的士兵迈开大步,沉默地跟随前面的人赶路;远处,长矛的矛尖在麦穗上方漂浮。

    事实上,费尔特根本就不用看,行军纵队的全貌已经在他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