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眼下,禁运法令在众议院三呼通过踩灭了最后的希望,根本就没人会购买军械。如果运作得力,小作坊库存的火枪、盔甲、刀剑在账面可以变得一文不值。

    危机也是机遇,每一次危机都是一次重新洗牌的机会。像钢堡这种已经装满鱼的池塘,其结果必然是毫无抵抗风险能力的小鱼纷纷出局,大鱼趁机兼并扩张——或是彼此厮杀。

    纳瓦雷女士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踏入钢堡这汪池塘,她只是找到一个最合适的发力点,在大鱼背后轻轻推了一把,驱使着大鱼去吞食小鱼。

    收购债务、游说法庭、运作清算……做这些事情,谁能比钢堡本地的大工坊主们更有力?

    ……

    温特斯注视着哭得伤心欲绝的富勒先生。

    按照安娜与铁手等人的约定,温特斯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他只需要不购买小作坊主们的军械,等待后者纷纷破产。

    到那时,铁手等人拿走锻炉,温特斯则可以用“低廉到白送一般”的价格买走小作坊主们库存的军械。

    温特斯问:“盖斯贝格是塞尔维特议员的人,维茨勒本是伍珀市长的人,他们怎么会联合在一起?”

    “在锻炉面前。”富勒抹掉眼泪,恨恨地说:“政治算个屁!”

    “塞尔维特议员和伍珀市长没有制止?”

    “在锻炉面前,议员算个屁!市长又算个屁!他们全都是一伙的!”

    温特斯沉默片刻,问:“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呢?买下你的全部存货?”

    “不,不,您帮不了我了,男爵阁下。就算你买下我的所有的货,也抵不上我的债。我不是来求您帮忙的,不是。”富勒又一次泣不成声:“我只是太难受了,太痛苦了,我没有人可以说,我不知道能和谁说,还能和谁说……”

    温特斯起身离开,没过多久拿回另一方干净的手帕递给富勒。

    “买下你所有的货也抵不上你的债?”温特斯问。

    富勒擦点眼泪,用力的擤了下鼻涕,惨笑着问:“您知道我祖父怎样做生意吗?”

    “不知道。”

    富勒醉醺醺地比划:“简单,太阳没出来的时候,他就在锻炉边干活,一直干到天黑。挣的钱,只花很少一部分在自己和家人身上,其他都攒着。一直攒,一直攒,一直攒到他能买得起一座锻炉。富勒家的第一座锻炉就是这么来的。您知道我父亲怎么做生意吗?”

    “不知道。”

    “和我祖父一样,干活、攒钱、干活、攒钱,攒了一辈子,最后买下第二座锻炉。”

    温特斯轻轻点头,表示赞许和认同。

    “但是!”富勒话锋一转,声音高得像是在发怒:“那都是他们那个时候的事情。攒钱,买锻炉——那是他们才能做到的事。现在已经不行了!早就不行了!锻炉已经不是靠勤劳工作、一枚一枚银币积蓄就能买的了。过去一个铁匠老老实实干一辈子就能买一座锻炉,现在呢?钢堡现在有多少铁匠挂靠在别人家的工坊里做活?有多少铁匠一辈子也没有自己的锻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