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还说他当了三十年的皇帝,只要他还在那张龙椅上坐着,那些昔日的旧友们见到他,说的也不是当年的那些掏心窝子的话。”

    “他不想去听那些奉迎的话,他还是更喜欢如先生你现在这样,当一个老农夫,亦或当一个老厨子。”

    “所以他决定谁也不请,这六十大寿,就随便叫宫里的厨子做几个小菜,由太子、弟子,还有五妹陪他喝几杯酒就行了。”

    “他说明年秋……钦天监日子定了下来,明年八月十九,他将皇位禅让给太子,他就会离开那皇宫四处去走走。”

    “他要去各处藩地看看,与亲人们聊聊天。也要去他的那些旧友家里坐坐,喝喝酒说说过往……”

    吴欢扭头看向了冼悠之,“父皇此意……是不是不忍心削藩了?”

    冼悠之沉吟片刻,回头望了望那只依旧在欢快吃着红萝卜叶子的羊。

    他指了指那头羊,“其实它已经算是肥硕了,为师若要杀它,随时可以杀。”

    “但为师还是决定再养一两个月……一来不会浪费了这两分地里的红萝卜叶子,二来……两个月过后,还能多杀几斤肉。”

    吴欢一惊,“先生的意思是,削藩只是时候未到?”

    冼悠之从地上站了起来,“削藩对于吴国而言,其本身是没有错的,皇上放弃了在这次寿宴上动手……”

    “我想也不外乎两点。”

    “毕竟是六十大寿,这是个天大的喜事,弄出那么大的血腥来,这对于皇上的晚节不是个好听的事。”

    “其次嘛,他既然是要去各处藩地看看,恐怕是想要兵不血刃的将这件事给办了。”

    “各地藩王,比如你,如果主动放弃所属藩地的所有利益,老老实实的当个闲散王爷,我想他是不会对你们下手的。”

    “如果你们不愿意……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吴欢也直起了腰,思索片刻,“有个老人与先生您的观点相近,但他却多说了一点。”

    “他说了什么?”

    “他说……就算是我们放弃一切当个闲散王爷,这也是暂时的。”

    “父皇若是健在,我们都能安好。”

    “父皇若是仙去,我那弟弟……那时候我们手里可连这样的镰刀都没有了,我们就真成了那只随时可以宰杀的羊!”

    冼悠之一捋长须,望着天边的夕阳,过了足足半盏茶的时间才问了一句:“那个老人是谁?”

    吴欢低声说了两个字:“奚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