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呢?”亚历山德罗斯·帕拉斯卡斯望着窗外的人造植被,“有人说这一代人是垮掉的一代,其实每当新时代到来时上一代总会这么批评下一代。”

    “古往今来被冠上这种名头的已经不止一代人了。”麦克尼尔和神甫看着今天的报纸,“但是,总会有那么几代人会恰好碰到一个风云变幻的时代。他们也许不是真的垮掉,只是在不恰当的时候证明自己没法担负起应当承担的责任,而结果是灾难性的。”

    不知道是有人说漏了实情还是军队没法继续承担压力,他们半遮半掩地向媒体公布了一部分事实。根据这些半真半假的报告,防卫军和警备军总计有数百人在火灾中丧生,军队声称这些损失是为了防止火灾继续蔓延而必须付出的代价。事情到了这种地步,真正的威胁反而变成火灾了,无论是哪一方势力都不想让火灾规模继续扩大,尽管他们当中也许没人会关心土著的死活。即便是那些向来较为激进的媒体,也没有心情统计土著的死亡人数。

    第三天下午,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医院,他一进门就向着麦克尼尔所在的病房走去,正好遇到了出门买报纸的帕拉斯卡斯神甫。在和神甫寒暄过后,赫尔佐格少校径直进入病房,连招呼也不打就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麦克尼尔见状并不气恼,主动开口问道:

    “情况怎么样?我听说你们遭受的损失很大。”

    “确实有点大,大得让我已经不知道如何收场了。”赫尔佐格少校愁眉苦脸地抱怨道,“上校本人对防御工作完全不关心,他还幻想着让土著一个个跑出来自己送死,没想到土著当天发起了大规模进攻。虽然我们一度阻挡了土著的进军,但当另一批土著从背后袭击指挥所时,上校果断地逃跑了,整个指挥系统一片混乱。”

    麦克尼尔大吃一惊,他就算放纵自己的想象力天马行空地设想战局也猜不到卡尔·达特曼上校会直接逃跑。整个计划可以说是这位好大喜功的军官一手策划的,事到临头他却临阵脱逃,这真是三流戏剧作家也不敢随便采用的思路。

    “那……后来怎么样了?”麦克尼尔也顾不得装病人,从床上跳了下来,站在阿达尔贝特面前。赫尔佐格少校被这副木乃伊模样吓了一跳,站起来一连向后退了几步才止住脚步,心有余悸地说道:

    “场面一片混乱,各条战线胡乱指挥,情况完全失控了。”赫尔佐格少校看起来并不高兴,“战果?战果就是宰了一大批土著,但我们的人也死伤惨重,而他们本来不用这样白白送命,全是因为那家伙贪生怕死……然而,我们又不能责怪他,因为后来接管指挥部的斯迈拉斯也逃跑了,还说这是战略性撤退。”

    总而言之,阿达尔贝特劝麦克尼尔最近千万不要和达特曼上校说起雇佣兵佣金的事情。事情已经搞砸了,整个保留地陷入一片火海,闹出的乱子比预想中还大,防卫军从上到下都已经焦头烂额,麦克尼尔此时去找上校等于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极佳的替罪羊。既然特遣部队只有一个生还者,外人当然有理由认为他用了某些不光彩的手段才得以苟活,上校也可以利用这一心理将麦克尼尔变成一个抛弃队友的叛徒和嗜血成性的疯子。阿达尔贝特甚至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他预想中上校推卸责任的场景:达特曼上校会声称麦克尼尔等人是一群见钱眼开的杀人狂魔,为了金钱而去屠杀土著,至于军队则是负责阻止他们的正义使者。

    “那我就更要去和他见上一面。”麦克尼尔不为所动,“我欠那些死掉的人一条命,这件事不能就这么敷衍过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