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地步,赵端反而没那么生气了,又或是气极了,只见他轻笑道:“如此,你倒是说说,说说朕怎么大错特错了,若是说不上来,又或者说的不对,你看你这书也不必读了。”

    虽是轻言细语,话里的涵义确让人精神一振。

    太学乃国朝最高学府,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如今却可能因说错一句话,而被剥夺入学资格,好些人都替范正清捏了一把汗。

    文舒也不例外,而且跟旁人不同,旁人也许只是惋惜,可范正清是为了帮她说话,万一真因此被夺了入学资格,她心里不知道得多內疚。

    现场唯一松了口气的,可能就是陆元丞了。

    范正清,天圣三十四年进士,二甲第一名,后被任为“广德军司理参军”掌管讼狱,案件事宜,官居九品。

    国破前夕,他去江南筹措军粮时,还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的他蓄着一把胡子,看上去也要老练许多,跟现在的少年气完全不同,以致于方才竟没叫他认出来。

    不过,那刚直的脾气,到是跟现在没差多少。

    “是,那小生就据实以说了。”范正清挺了挺腰背,“月前城南大火,连烧几座王府,火光漫天,险些就要波及皇城,幸得神鸟天降才得以及时平息。京都人口不下百万,房屋密集,秋干物燥时总有走水之事发生,一起便牵连甚广,少则一间房,多则几条街。若能得神鸟护佑,及时灭火,不仅百姓免遭流离之所,也不会耗损国力,此乃陛下之福,百姓之福。”

    “此等神鸟,陛下本应好好待之,让它甘愿效力,可陛下方才却冒然命禁军放箭,使神鸟受惊扇动狂风,这不是错是什么。”

    说罢,范正清再度恭身,“请陛下反省自身,为百姓谋福,为国朝免灾。”

    一番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说的一众小娘子目露崇拜,心生荡漾。

    也说得一众小郎君们热血沸腾,纷纷站出来表示“附议”,连陆元丞都在悄悄考虑,是不是要更改妹夫人选?

    同样是进士及第,同样的外放为官,这位范郎君除了名次比那位王郎君差些,别的好像也不差什么,并且这性格脾气更对他胃口。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他是汴京人士。如此成亲之后很有可能会将妻子留在家中侍奉双亲,这样万一结局无法改变,晚儿依旧在危机之中。

    罢了,反正还有时间,还可以再议。

    一众学子纷纷跳出来,表示赞同范正清的观点,赵端一看,再仔细回想范正清的话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只是碍于面子,还是不想那么快的承认。

    这时侯秦培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只见他微斥道:“范郎君能想到的事,陛下如何想不到,陛下方才命令禁军放箭也是想留住神鸟,毕竟神鸟见首不见尾,若不趁此抓住,岂不错失了为百姓谋福祉机会,哪晓得神鸟竟是有主的,而且主人还在现场。”

    “是啊,朕也是急于为百姓谋福祉才出此下策,岂料适得其反,当真是失策啊,失策啊。”

    “说来,陆家这位姑娘,就算没有指使神鸟攻击禁军的罪,也当有瞒而不报之罪,毕竟陛下悬赏寻找神鸟可不是一日两日了。”秦培再次道。

    “秦参政此言差矣。”这次换陆元丞出声了,“既是悬赏那便是自由随心,谈何瞒而不报。再者神鸟这等脾性,恐怕也不是人人都能呼喝的,小娘子不交出来,一来情意难舍,二来恐怕也是在考虑官家的安全,毕竟官家安危关乎整个大宋,不得不慎重。”

    “没错,没错,奴家就是这般想的。”文舒连连点头。

    赵端本也没打算死纠着,只是碍于面子才一直端着,如今前有秦端替他发声,扳回声名。后有陆元丞剖析后果,他便趁势下了这个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