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少龙明白他的苦衷,温和地道:“李先生现在吕府干什么工作?”

    李斯爽快答道:“李某正协助吕相国依他指示编纂《吕氏春秋》,相国希望能以此书拟出一套完整的治国理论和政策,嘿!李斯只是其中一名小卒,‘协助’这词语实在有点夸大。”

    项少龙并非历史学家,还是初次听闻此事,奇道:“原来竟有此事,不知书内对治国之道有什么新的看法?”

    李斯嘴角牵出一丝不屑之色,淡然道:“哪有什么新的看法?主要还不是集前人的精要,提出‘法天地’的主张,那是说只有顺应天地自然的本性,才能达到天下大治,所谓君臣各行其道,互不相涉。为君之道,必要以仁德治国,不时反省,求贤用贤,正名审分,最后达到无为而治的理想。”

    项少龙见他说理清晰,心中佩服,轻声问道:“先生认为相国这套主张行得通吗?”

    李斯哪敢答他,问道:“项先生又以为如何呢?”

    项少龙知道若不露上一手,会被这博学多才、胸怀大志、比自己更年轻的人看不起,从容道:“吕相国以韩人而执秦政,重用的多是三晋人,和他结交的王后又是赵女,加上秦国自商鞅变法以来,崇尚以法和武治国,与吕相国的治国思想如南辕北辙,全无调协的地方,将来会发生何事,望先生有以教我。”

    李斯拍案而起道:“有项先生如此人才在秦,李斯可回家务农了。”

    项少龙一把抓着他手臂,拉得他坐回椅内,诚恳地道:“先生言重了,先不说项某对治国之术一窍不通,最主要是项某无心仕途,以前种种作为,是求生存而非求名利,终有一天会退隐山林,不理世务,大秦能否一统六国,全赖先生了。”

    李斯呆了一呆,暗忖这话若由庄襄王对他说就差不多,项少龙纵得庄襄王另眼相看,可是庄襄王绝非什么有为明主,事事以吕不韦马首是瞻。在目前的形势下,他们这些外人,不依附吕不韦还可依附何人?但项少龙却摆出别树一帜的格局,确令他费解。

    项少龙伸手按在他肩头,微笑道:“项某这番话,李先生终有一天会明白,安心留在咸阳吧!这是你唯一可以发展抱负的地方。”

    李斯告别后,项少龙找到滕翼,共进早餐。

    席间滕翼道:“少龙今后有什么打算?”

    项少龙自然有他的如意算盘,就是凭着他在《秦始皇》那套电影得来的资料,为小盘的冒牌嬴政建立他的班底,好应付将来发生的吕不韦专权,以及假宦官嫪毐的出现。

    现在先找到了李斯,还有是王翦、王贲父子,都是日后为秦始皇统一天下的名将,有此三人匡助小盘,他可安心退隐田园。

    想到这里,轻松地挨到椅背,伸展着身体道:“说真的,我项少龙胸无大志,宰掉赵穆后,我会到乌家偏远的牧场,过着田园的隐居生活,闲来打猎捕鱼便感满足了。”

    滕翼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淡淡道:“假设你做得到,我陪你去打猎。”

    这时荆俊旋风般冲进来,神采飞扬道:“来!让小俊做引路人,领两位大哥见识咸阳的繁华盛景。”

    滕翼皱眉道:“这些日子来你和什么人胡混?”

    荆俊在两人对面席地坐下,兴奋地道:“当然是相国府的人,在这里真刺激,天天打架伤人,前天相国府的剑士在咸阳最大的官妓楼中伏,死了三人、伤了七人,算那些偷袭的贼子走运,我刚去了渭南的太庙偷看寡妇清拜祭先王,否则怎会伤亡这么多人?”

    项少龙和滕翼对望一眼,都暗叫不好,这小子年轻好斗,说不定会惹出祸事来。

    滕翼皱眉道:“秦人不是最重法纪吗?为何竟会随便打斗?”

    荆俊得意地道:“现在咸阳乱成一片,谁管得了谁,尤其牵涉到左、右相国府的人,更是没有人敢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