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桌前忙碌的青年是丹修的内门师兄宋芝兰,发髻上还插着一根竹叶青蛇样式的刀笔,他捻起一根灵草嗅嗅,飞速在纸上记下形态。

    宋芝兰是昔日与沈溯微同期入门的伙伴,为人淡雅谦和,故二人有些君子之交。抬头看见沈溯微,宋芝兰惊喜笑迎。

    沈溯微将陶罐摆在桌上。

    宋芝兰以灵针探进土壤,半晌,面色古怪地笑笑:“你要种灵草,可这里面是萱草花的种子,还有些其他杂物。”

    沈溯微不做声。徐千屿自小娇养,分不清植物的种子,全在情理中。

    宋芝兰好心道:“土壤不太纯净,里面混有珍珠粉,呃,还有少量胭脂……水也浇太多了,可能泡烂萱草花的种子。要我帮你提取出来净化一下么?”

    “不必。”沈溯微道,“你单告诉我,有没有方法将申崇种在这里。”

    ”你确定你要的是浮草申崇?”宋芝兰谨慎道,“不是申屠?一字之差,差得很远哪。申屠是灵草,有巩固魂魄之效;申崇则是能散魂魄的毒草……”

    沈溯微不知徐千屿要毒草何用,但还是道:“是申崇。”

    “浮草申崇。”宋芝兰沉吟,“确切来说,是浮草申屠的变种。古籍上记载,浮草申屠的遗骸,被魔气占据,重新生长出来的半魔幽生草叶,才叫做申崇。”

    “按照这样的思路,你想要在花盆里种出申崇,人为创造这般条件即可。”

    话锋一转,宋芝兰歉意一笑:“可是浮草申屠异常娇弱,稍沾血气便会死亡;九州中浮草申屠本就快绝迹了,能恰好达到这般条件变成申崇的就更少,我从没见过活的,便不能保证古籍记录的真假。何况现在宗门内,决计找不出一颗申屠来。”

    言下之意,他是不可能实现这般要求了。

    沈溯微听罢,谢过宋芝兰离去。

    是夜,沈溯微注视着摆在桌上的陶罐,心想,谁说宗门内找不出一颗浮草申屠……

    他自怀中拿出一只贴身佩着的锦囊。

    锦囊由金线绣制,缀玉镶珠,底色是黑色,隐约绣有金鳞龙凤。不过已褪去光泽,如古铜生锈,可见其年久。

    他从锦囊中倒出一抔土在手心,同时掉出来的还有一根细细的红绳。他将红绳装回去,垂睫看着掌心的一把焦土。

    这是缠绕他的其中一个噩梦:

    他整个幼年时期躲藏于北商宫的地洞之中,终年不见天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头顶钉死的木板松动,有了一个缝隙,在沙壤上泻下一线天光。从缝隙中亦能听到支离破碎的外界的声音,看到许多人腿与衣角一闪而过。

    约莫从是那上面匆匆而过的修士身上掉下了一枚浮草申屠的种子,落在沙壤里。

    总之,几日后他发现地上那一线天光中,长出了一颗孤零零的绿芽,茎叶倾向唯一的阳光照耀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