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薛满仓和吴大雄,郑晴琅第一眼没认出来。

    两个人经过一段时间的牢狱之灾,肉眼可见得消瘦了。

    而且,两张脸都是胡子拉碴的,长长的头发散着,打着乱七八糟的结,形象非常的糟糕。

    据说,他们从医馆回来后,只勉强擦洗了脸和手脚,便实在撑不住倒头大睡了。

    此刻,她站在薛满仓睡着的房内,小声询问着儿媳黄大夫说过些什么。

    周青梅拿着洇湿的布巾,给睡熟的丈夫擦拭着,头也不抬得答话。

    “黄大夫说,满仓身上的外伤不打紧,每隔三天换一份药,只要不再撕扯到,半个月就好得差不多了。打紧的是内里,底子有些亏损,得好好调养滋补。”

    郑晴琅点点头,又瞄了一眼正打呼的大儿子,“他这阵子吃了不少苦,好在全须全尾回来了,外伤内伤咱们都好好养就是了。”

    “嗯,只要人还在,其他都不怕。听回来的人说,满仓他们刚被抓进去地牢的时候,那些衙役变着法子折磨人,直到后面战况焦灼了,那些衙役都被调去打战了,这才好些。为了逃命,他们好几天没睡一个整觉了。”

    周青梅守在丈夫的床前,说话的时候,眼神都没有离开丈夫的脸一下,脸上的表情是失而复得的珍重。

    郑晴琅见状,没在房内多待,转身去了大女婿所在的房间。

    屋内的情形同大儿子那间一模一样,薛秀慧也搬了张凳子坐在了床边,同样拿着布巾给丈夫擦拭身体。

    她嘴里细碎得念叨着嫌弃的话,一双眼睛却含着一泡泪,要掉不掉的,口嫌体正直,大概说的就是她眼下这般了。

    见娘亲来了,她吸溜了一下鼻水,用比平常低了许多的音调说道,“娘,大雄他瘦了好多,脸上都没二两肉了。”

    郑晴琅斜眼望过去,确实,把脸上乱糟糟的胡子什么的刮掉的话,大女婿的脸大概是大闺女的一半大了。

    不过,她并没有这么说,而是安慰道,“没事,娘天天给大雄炖肉吃,把他养得跟你一样壮实!”

    薛秀慧重重得“嗯”了一声,转身又开始含着泪给丈夫擦拭身子。

    郑晴琅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了,笑着轻摇了几下头,悄没声得转身离开了。

    她信步走到后厨门口,想着去煮点什么给大儿子和大女婿补身子,只是到时,那里头已经有人在生火煮东西了。

    只见薛晓夏小小一个人儿,蹲坐在灶膛边上的小凳子上,正盯着其中一个灶膛塞柴烧火,灶台上的铁锅里咕噜咕噜响着,冒着不少的水蒸气。

    郑晴琅走近一闻,猜测里头煮的是什么,开口笑道,“我小孙女这么厉害呀,才八岁呢,就会炖鸡汤了?”

    薛晓夏全副身心都在盯着灶台,全然不晓得有人进来了,吓了一跳,转身见是奶奶,惊吓变成了喜悦,“奶奶,你什么时候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