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伯原本只是胡诌个借口,还没和妻子对齐口供呢,连忙拦住,“妹子,你别急,我说的是前儿个,这都过去了,身子早好了。”

    郑晴琅停住了脚,一脸看破不说破的表情,笑眯眯得望着对方。

    郑大伯见状,也知道郑晴琅这个下坝村出名的厉害寡妇不好打发的,于是松了松口。

    “不过,你都亲自上门了,这样,我咬咬牙,先拿个两百文还上行不?剩下的,我再慢慢攒,争取今年,不,明年年底前还清行不?”

    郑晴琅没有应话,依旧笑眯眯,眼神在周遭环顾了一圈,最终落在了拴在不远处的水牛身上。

    郑大伯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眼神闪了闪,暗道糟糕,然后就听得对面人缓缓开口了。

    “老大哥,当初找我家老大借钱,就是为了凑钱买这头水牛吧。我记得去年春耕的时候,你自家地耕完后,将这头水牛租了许多家,挣了不少。怎么这日子越过越差,家里连一两现银都没有,要不还是将这头水牛卖出去吧,到时候欠款了了,嫂子吃药的亏空也补了,多好呀!说到底,你家也没多少亩地,要一头水牛干啥……”

    说完,郑晴琅作势要朝那头水牛走去,仿佛就要上手帮忙卖牛。

    郑大伯的脑海里划过那些年,眼前这个寡妇,和薛家族人和娘家人对着干的画面,心道,这个泼妇,是真得敢拉着他家的牛去卖呀!偏生村长因为对这家人有愧,每一次都站在这个寡妇这边!

    “哎呀,别别别,我……我记起来了,前儿个我家老大刚给公中交了五百文,我再凑凑,再凑凑,一两银子,还你还你……”

    男女有别,郑大伯不好同郑晴琅拉拉扯扯,只是疾步冲到她前头,然后一把挡住,生怕再晚点,自家水牛就要落入她手里了。

    郑晴琅见目的达到,也就站定了,又恢复了一开始笑眯眯的样子。

    “我就知道,老大哥这日子过得好,哪能故意欠我家银子呢,敢情是一时忘了。这下好了,记起来就好,老大哥您不用招呼我,去里屋凑凑吧,我就在这等着。”

    郑大伯看这架势,知道这银子赖不过去了,只好气呼呼得转身回屋拿钱,沿途恨不得一步踩出一个脚印来,以此发泄自己的不满。

    郑晴琅知道他这是有了火气,但是谁在乎呀?

    欠债还钱,本是天经地义,偏生这些人仗着年纪大,自家好大儿又爱面子,赖账不还,今日她就要让这些老赖知道,欠钱的不是大爷,借钱出去的才是!

    思绪放空了好一会儿,郑大伯才重新出现在郑晴琅面前。

    他黑着一张脸,将一串铜钱递了出来。

    郑晴琅接过,一枚枚数了起来,确认金额无误后,才将铜钱装进了随手携带的篮子里,然后用深色的麻布盖上。

    “老大哥不愧是爽快人,要是搁在平时,我也不会那么急着要,只是我家遭了难,正是急要钱的时候,只好逼一逼啦。”

    接着,她将自家被诈骗的情况说了一遍,硬是挤了几滴眼泪出来。

    钱收到了,她也不介意说几句软话,毕竟同个村住着,关系太僵了也不好。

    果然,郑大伯见她如此声泪俱下,心里好受了一些,脸色也渐渐带上了同情,心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对方这么撒泼催债也是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