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莲是谁?一个在读女大学生,一个曾经的高中生,一个女人,一个人。所以她迷茫又愚蠢得开心过着每一天,怀着怅惘和朦胧的悲伤过着每一天,在无时无刻的猜忌和否定中过着每一天,在渴望爱与被爱中过着每一天。

    如果接下来要进行一段外貌描写的话,笼统地说她长得好看不好看是给不出答案的。当然有人曾热情地高度赞扬过她的外貌,也有人对此嘲讽贬低,更多人不对此发表评价。意思是可能她只是长得很普通,没什么好费上一两个词的。宋莲自己呢?她也给不出答案。在评价自己外貌这种问题上理性地给出答案是很难的,更别说她本来就是一个感性的人。

    有几件事便与此相关,每当她不自觉得思考这个问题时便会一一浮现在她的脑海中。高一的时候,从她高一开始。那是一个盛夏中的运动会,刚开学,大家也都相互没认识多久,以班级为单位排排坐着,她前排的两个男生和她的同桌恰好坐在她的旁边。那是她第一次接收到来自男性对她外貌上的评价。

    “你觉得是宋莲好看还是宣旋木好看?”她的正前桌问她的斜前桌。

    没有犹豫多久,另一个男生回答,带着一种将要输出价值判断的自信,“宣旋木长得好看,她皮肤白,气质好。”

    “对,宣姐气质好。”我前桌点头表示应和,整个人吊儿郎当地趴在椅背上面向我们说话。

    她忘记她同桌的反应是什么样了,只记得她那一瞬的身体感觉和激素变化,头晕晕的,心止不住得下沉,名为难过的激素蔓延了她的心脏和四肢。

    盛夏沉闷的空气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可想而知此刻她的心理防线是很脆弱的,乃至碰见一个可能跟她共情的女性朋友,她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你觉得我好看吗?”不顾面前冒着热气的汤面,她将今天的事向面前的女孩托盘而出,收到来自对方看起来很真切的义愤填膺后,她红着眼望向她,似乎急切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好看。”那女孩坚定地回答道,“我初中就觉得你好看了。”她低着头回答。

    宋莲却并没有因为这个回答表现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如果可以的话,”她说,并没有看向对方,像是在自言自语的样子,“虽然我听到你的回答很开心,但我希望我可以坚强到不因为外貌如何而感到难过,不管我到底长得难看还是好看。”

    这句话在整个对话中看起来微不足道,对面的小姐妹好像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她们的主要内容围绕青春期恶劣又无知的男生们展开,细数他们犯下的累累恶行。但在悲伤和愤怒都慢慢退去后,宋莲将对自己说过的这句话牢牢记在了心里,偶尔便翻出来催眠一下自己。

    与此相关的第二件事紧跟其后,啊,她记错了,这件事发生在运动会之前,正正发生在刚开学后十多天。是的,又是她前桌,在某一天的晚自修后对她的室友进行了一句外貌上的侮辱,她至今不会忘记她室友愤怒的场景,那场景像一根针尖锐地刺进她彼时还混沌的大脑。于是她们三人咒骂了整整一个晚上,并大力支持她室友明天去找那男的撕逼并去找老师告状的决定。第二天到来了,随之而来的是男生们的战队和她室友哭着从办公室回来的样子。一直在走廊等她的宋莲赶紧上前,安慰她。

    “我本来没想哭的,看到你我才哭的。”邓吟抽噎着对她说,用一种平静的语气,好像止不住的抽泣只是下在她身上的一道魔咒,使她无法维持外表上的平静。

    宋莲事后才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觉得邓吟或多或少给予了她一些力量,或者说启示。

    之后还发生过的一些小事,宋莲有些印象,不过已经懒得再细细回忆一遍当时的场景。毕业旅行去上海看的一场话剧倒逼着她走马灯般的回忆了一遍。那是一场沉浸式话剧,很新奇的表演方式,她记得她声音有些低的回答到:“身边有一些朋友夸过我长得很好看,但我每次都不信。”

    “为什么不信呢?”对方问。

    “因为我自己不认为我长得很好看,而且也有收到一些对我外貌的负面评价。”

    赤裸裸的回答让她再一次看清自己深埋在内心中无法消除的一份自卑。这份自卑不来自于他人,源自于她的内心,生长于她的内心,同样也扎根于她的内心。只是渐渐的她学会了与它和平共处,虽不能完全消除她,但也不可能再让她流下一滴酸涩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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