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衙内望着那字据,又望了望那半截耳朵,咬了咬牙道:“也罢,也罢,总是俺不合与这小娘子说句顽笑,倒弄得这般没脸,签了便是!”

    眼见得高衙内签了字据,许玄龄转头向着那些帮闲篾片喝道:“你们还不来与衙内抬进云房内,我好用心调治!”

    这一声喝罢,那些人才如梦初醒,匆匆依着许玄龄吩咐,弄了个担架,小心翼翼地将高衙内抬进观内云房中去。

    那几个家将便没这待遇,只能被人扶着,自去寻跌打郎中诊治。

    玉仙观里的道人们之前一直躲在大殿中,此刻方才敢走了出来,去拾掇这一片狼藉。

    许玄龄看着那些人抬着高衙内朝里走,转过头来,将那张字据一抛,就落到那闯了祸的少女肩上:“小娘子,这字据你便收下做个凭证。有它在手,想那高殿帅也是要脸面的,从今后绝不敢明着来欺侮你!”

    他抛下这字据,那少女把脸一扭,大声道:“我又不是当真要结果了这厮,要你出来装这好人?只便宜了这花太岁!”

    然而下一刻,她就把字据拿起,细细叠成一个方胜模样,收进袖子里去了。

    许玄龄微微一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进到云房中去替高衙内治伤。

    鲁智深与领路和尚挤在人群里,把这场热闹从头看到尾。当下鲁智深就呵呵笑道:“这小娘子既然打了那衙内,又肯收了许玄龄写的字据,却也有趣得紧!”

    他这里嗓门又大,又是一口关西土音,惹得四周看客都扭头来看。见这和尚一脸凶相,顿时都把头又扭过去。

    鲁智深也不理会他们,正要走出人群,却听得背后有人一声轻笑,慢条斯理地说道:“那小娘子有趣不有趣倒不清楚,不过这样做派,在魏某那里,便唤作‘傲娇’,最是撕脱不清。何况看那女冠,差不多是一分傲、九分暴,没有娇,这样的就比傲娇更胜一筹,叫做暴娇。玄龄想要和这丫头相处起来,可就残念得很了。”

    不用回头,鲁智深便知道这说怪话的是谁,转过头来喜道:“魏先生,你却也来了酸枣门这里,看来是打算在玉仙观落脚了?”

    说话的正是魏野,他将酸枣门外这大片宫观画了一个圈,摇头道:“提辖岂不闻老话说,‘鸡蛋鸭蛋鹅蛋,都不能放到一个篮子里’。何况这玉仙观是非之地,放着玄龄在此就够了。魏某在东水门内醴泉观租了一个院子,这样多头布局起来,才是个掎角之势。”

    那领路的和尚见着一个竹冠背剑的道人与鲁智深说话,识趣地道:“既然师兄有相识的在此,俺便不打扰了,告辞告辞!”

    他想要走,魏野却不放他,一手搭上了这和尚肩膀,便有一股寒气笼罩过来:“这位大师且慢走,魏某还有事情要问。敢问大师,这玉仙观里这个女子,是什么来历,怎么玉仙观就容着这么个人物在此出家?”

    那和尚只觉得浑身都掉进冰窖里,只是摇头道:“俺们是僧家,这玉仙观却是道家,俺怎知道他们为何容留这么个罗刹女在此惹是生非?这位先生,便你再问几遍,小僧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说着,他还想要挣扎,却被一旁的汉子按住了,却是之前领着人起哄的那个李四。

    李四上下打量了魏野一遍,拱手道:“这先生,你却与这玉仙观中人有亲?”

    “无亲。”

    “有故?”

    “无故。”

    “那真是先吃萝卜淡操心,有什么可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