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部阎王法相,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小楼之上,甚至分出血流,绕过了宫灯禁制的薄弱处,直杀入了小楼中。

    但是外有红光烛照,丝毫不留情地将任何敢于来犯的鬼卒化为灰烬。而就算是被阎王法相攻破了的小楼北面,也依稀能看见小楼中那一片篁翠幽深的竹林,带着纯清气息,层层遮护,不容外道邪魔进犯半步!

    如此森严的防护下,只能让阎王法相双脚踏着水牛坐骑,发出一阵阵不甘心的嘶吼!

    但除了防护严密的李师师行院外,马行街的住户、店铺、还有高俅率领的那些都门禁军,可就遭罪得很了。

    高俅头一个晕过去后,地面就像是被大丛蘑菇拱开了一般,从裂缝中钻出一个又一个形貌非人的怪物。巨大如铃的怪眼,高耸的蒜头鼻子、比野狗张得更大的血盆阔口,怎么看都像是地府鬼物活生生地来到了世上。

    每一年,大宋朝廷都要从国库中抽出一笔钱粮来豢养这些都门禁军,那个数目极为夸张,甚至等于是许多大军州一年上缴的财货总额。但是这些拨款,最后却多半化为了汴梁将门府邸中的雕花石阶与杯中美酒,除了那些勉强够得上官身的小使臣们,都门禁军多半是没有见到这笔钱钞。

    而都门禁军们,也早就实现了“现役军人再就业”,汴梁将门所经营的那些车船务、茶酒务,都是这些等若将门部曲庄客的禁军们在料理照看。

    也就是说,虽然号称禁军百万,但是汴梁城里哪有半个职业军人?这座中世纪最繁华富丽的不夜城,却是一座根本不设防的城市!

    高俅带出来的这些禁军,还算是格外勤勉,起码跟着林冲学过些花俏的枪棒功架,属于每年都能上金明池演武的精锐。

    但这种精锐,也和文工团的伴舞演员差不多少就是了,不要说面对着地狱道鬼卒,就是让他们去冲散那些聚众闹事的平头百姓,只怕也不够用。

    眼睁睁看着这些手持屠刀,个别还提着人头人皮的恶鬼凭空钻出,这些连甲胄也不曾披,只穿了一件透气葛衣的禁军武卒,哪有抗手之力?

    在高俅昏过去之后,他们又无上官约束,又无号令驱策,胆色勇气就更不用提了。机灵些的,号呼一声拔腿就跑,胆小点的,当场就晕倒过去。

    百多名禁军,转眼间跑的跑,摔的摔,更多的,就被那些鬼卒一把按倒,斩首剥皮!

    说真的,就算是五部阎王法相化生出了这些地狱鬼卒眷属,但几乎所有的法力运转,都在和魏野的宫灯禁制、甘晚棠的竹林阵法较劲,根本没有多少余力真个杀人。

    那些鬼卒看着吓人,却不过是些纸糊般的虚像,只要他们敢还手,三两拳也能打个烟消云散。但是,这些禁军中素称精锐的伴舞演员,就这么跪地束手,一片待宰羔羊的模样,转眼间就被这些鬼卒裹挟了大半!

    禁军如此,寻常路人就更不堪了,不过数十鬼卒,就把马行街弄成了一片血流成河的修罗地狱!

    汩汩流淌的血液,蔓延在街面上,而后蒸腾为一片片血云,汇流到五部阎王法相脚下。

    青黑色的水牛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生着一双对弯犄角的阎魔德迦法王怒吼一声,端起手中人头骨碗长吸一口血浆,随即朝着小楼上那盏盏宫灯喷去!

    血污沾染了宫灯上的白纱,虽然灼红光焰焚烧间,粘稠如油的血水瞬间就被蒸发成了血痂,血痂又被烧成了青烟,但是却架不住层层粘腻的污血不断地涌上来,渐渐掩住了宫灯的光华,再难对面前鬼物有效杀伤。

    阎王法相怒喝之间,五朵血云同时围拢过来,钺刀闪动嗜血锋芒,人头骨碗中血液沸腾如岩浆,尽展地狱苦恼之相!

    钺刀同时划去,二十一盏宫灯同时发出一声爆响,随即湮灭无踪,小楼失去了护御禁制,引动血云中万千鬼卒朝着那片翠竹林杀去!

    而就在此刻,却见夜空之中恍如红日骤升,烈焰飞空,一道凤影长鸣一声,骤然而降!

    火凤九首,仙官仗剑,光焰腾腾,使得马前街一代,所有的微弱光源都被反衬得黯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