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流画壁,转眼间方圆尽赤!

    那些佛陀,那些天人,转眼间就在丹砂凝成的烈火间换了一个模样。

    袈裟变作了朱袍,光头长出了红发,就连座下莲台也换成了灼目红莲!

    白影逃窜之间,只有道道流火,铺天盖地,不留方寸喘息之地

    就算是眼神再不好的人,此刻也都能看得出来,在画壁上逃窜的那道白影,正是一只白狐!

    满殿画工,就这样目瞪口呆地看着画壁中而起的这场险恶厮杀。

    佛陀像旁,那已经长出满头赤发,还俗一般的捧经尊者,手中贝叶禅经猛然抖开,舒展开的经卷犹如群龙腾空,转眼间就笼罩了整面画壁。

    但在那经卷之上,不见佛门三藏妙谛,只有一道道玄奥符令四散而出!

    符令挟火光而下,化作一只只火鸦,将画上清妙佛国燃成了一片焦灼火海,就算那只白狐身法灵敏如电,但在一片火海中依旧没有落脚之处。

    就在白狐略一迟疑的当口,就见得画面上那一位双手用力抠住佛陀石钵边缘的鬼子母,不知道何时有了力量,猛地将石钵整个抓起,就朝着白狐扣了下去!

    石钵罩顶,无处可逃的白狐就这么彻底落在了石钵禁锢之下。

    可也就在这时,已经被这一幕惊得发愣的小学徒,却突然听见耳畔传来了一个清脆女声,那是他一辈子都不想忘记的声音:“小哥哥,我没有犯什么罪过,就因为是妖怪,所以道门的真人容不得我这个异类在画里藏身,还请你救我一救!”

    这声音柔媚到了极处,小学徒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小脸上顿时浮起一团红晕。好在他还有点理智,没有敢大声应答。

    偷偷看了看四周,见着四周的师兄们都盯着画上那场突如其来的降妖变,谁也想不起动笔。就连刘待诏也是半张着嘴愣神,方才低声问道:“俺……俺要怎么救你?”

    那个女声再度回响在小学徒的耳畔:“小哥哥,俺只是一缕精魂,托庇在佛画里,却被高人看破了行藏,以画制画,用朱砂做灵引,演化出一墙火海,将我压在钵盂里受离火炼化,早晚要形神俱灭。小哥哥要救我也不难,只要你用白垩将压住我的钵盂改几笔,画成个破底钵盂,我自然就能出来了。”

    听了这话,小学徒猛地一点头,也不顾旁人,猛地抓起刷子,沾了调过水的白垩粉,在墙上石钵底上猛地一涂!

    顿时,石钵底部透出一道光华,光华里,一条狐狸白影猛地窜出,直冲上天!

    那狐狸的眼角隐带胭脂红,长尾蓬松,尾巴尖却被修剪成如意珠模样,在它的背上,坐着一个用白布包头、身穿缁衣的年轻女尼,向着小学徒微微一笑,转瞬就消失不见。

    但这并不是说,那骑白狐的女尼逃之夭夭,异变也就此结束了。

    画壁上,那被白垩涂抹而画成个漏底的石钵,微微颤动几下,就从画上落下。

    魏衙内不知何时起,就站在了画壁下面,手中正托着一个一模一样的破石钵,打量了小学徒一眼。

    “所以说,这种青春期的小鬼,两只手上每晚都会沾满栗子花的气味,还真是好诱惑。甚至连真人都不用见,只要娇滴滴地嗲两声就可以了。”嘀咕了一句,他一手托着石钵,踏出了大殿的门,留下了一个混乱不已的场面在原地。

    刘待诏总算是从震惊状态里回过神来,首先进入他眼帘的,就是一副满眼披发仗剑的仙官降妖图,不由得大叫一声:“武虞部留下的鬼子母揭钵图,怎么就变成这般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