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聪儿面前混了个脸熟的书办姓萧,名大观,可惜他这个萧字,是挂在兰陵萧氏一支,却不是大辽后族的奚人萧氏。

    虽然萧大观这名字取得很讨巧,但兰陵萧氏在河北这一支,经历了唐末五代的变乱,宋辽边境的征伐,早就败落下去。更不要说像玉田韩氏那样,父子几代,先投靠耶律阿保机,后得宠于萧燕燕,打下好大家业,与耶律家和萧家鼎足而三,萧大观这一支却是没有什么指望。

    至于像辽地那些豪强家族一般,修着连片的庄园坞堡,占着宋辽贸易的好处,给大辽皇亲们当着南北回易的“白手套”,再培养几个子弟去应辽国的科举,当个南面官,萧大观家也没这个本钱。

    萧家几代人混下来,也不过是在衙门里混了一个吏员身份传家,最荣耀的,也不过是爷爷那一辈做了一任押司而已。如果说萧大观身上还有什么兰陵萧氏的遗风,那也就是信佛这一条上,颇有点梁武帝萧衍的遗传。

    但要说萧大观肯把自己的家财拿来请和尚吃斋,给佛像装金,那也是误会了他萧大观他爷爷那辈虽然做过押司,也很有点仗义轻财的名声,但家产也糟蹋了不少,又扯进一桩江湖好汉们的案子,把几代人的积蓄败得差不多了。要不是萧押司在衙门里人情熟,把儿子送进衙门当了吏目,只怕萧家从此就得败落干净。

    说到底,还不是衙门里人人都晓得,知州周伯符是个有名的耳朵软、膝盖硬的角色,周知州说一百句,顶不过周夫人一句的。那周夫人又是个喜欢念佛看经的,萧大观也就仗着萧家祖传的佛门因缘,经常弄些善本佛经与周夫人结缘,算是在衙门里站住了脚。

    而在“大宋道官”们接收了涿州之后,很读过几本书、在大辽也算半个衣冠中人的萧大观很快就下了决心,把他的祖宗和信仰梁武帝萧衍与释迦牟尼佛全部都丢到须弥山那头去。

    虽然梁武帝萧衍一直大骂“老氏诚邪道”,又高呼“宁可入释教之地狱,绝不求老氏之长生”,但对一个尚在年富力强时候的小官吏而言,长生之说固然让他觉得虚无缥缈,地狱何尝不是秃驴们骗香火的大话?

    相对比较,大宋的道官们要能给自己白衣换成青袍,不要说有贴职有差遣的官位,就是一个朝请郎的不入流小官,萧大观也舍得现在就写一篇《梁武帝萧衍信邪而不信道灭国殒身论》,贴到城里瑞光寺门口去的。

    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王聪儿整理的《近期值得发展的辽国带路党名单》里,萧大观已经处在了一个很显眼的位置上。

    现在,萧大观为了表示对大宋官家,还有各位大宋道官的忠心耿耿,带着自己家里的苍头差不多就住在了粥场边上。

    于是,当燕伏龙押解着朱明丹天府支援的那批救济口粮返回涿州城,并且开始有计划地用那些蕃薯粉、豆渣粉、杂鱼粉混合打制的方砖般的救济口粮取代原本粥场杂粮粥的时候,这事情自然就交给了萧大观处置。

    打发难民中的壮劳力收集来的冰块与积雪在大锅中渐渐融化,萧大观带着他家里的老苍头,注视着熬粥的伙夫笨手笨脚地拆开那些被桑皮纸包裹严实的纸包,露出砖头一般的救济口粮来。

    萧大观盯着那棕灰色的“砖块”,头一个念头是:“这玩意也能吃?”

    但他转念一想,荒年饥民,连观音土都当成了充饥之物,这“砖块”看着不怎么好看,但拿到鼻子边上一嗅,多少还是有一点粮食的香气,看起来倒比观音土要好得多了。

    抱着“反正不会似观音土般地吃死人”这样的念头,萧大观朝着伙夫一点头,就先拿了几块“砖头”,照着桑皮纸上的说明,拿大锤子乒乒乓乓地砸了一阵,好不容易将那坚硬如石的“砖块”砸成小块,方才朝锅里一丢。

    那些碎块在大锅里很顽固地沉下去,但热水还是慢慢浸润到了救济口粮内部,那些薯干粉、豆渣粉、杂鱼粉渐渐从“砖块”上剥离开去,粮食与油脂的香气,缓缓地从锅中升腾起来。

    只是香气中还掺着一股子格外明显的土腥味,那是混在其中的蚯蚓粉和黄粉虫粉在借着锅里的蒸汽,努力地朝四面围拢的流民们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以下防盗版,稍后修正)

    在王聪儿面前混了个脸熟的书办姓萧,名大观,可惜他这个萧字,是挂在兰陵萧氏一支,却不是大辽后族的奚人萧氏。

    虽然萧大观这名字取得很讨巧,但兰陵萧氏在河北这一支,经历了唐末五代的变乱,宋辽边境的征伐,早就败落下去。更不要说像玉田韩氏那样,父子几代,先投靠耶律阿保机,后得宠于萧燕燕,打下好大家业,与耶律家和萧家鼎足而三,萧大观这一支却是没有什么指望。

    至于像辽地那些豪强家族一般,修着连片的庄园坞堡,占着宋辽贸易的好处,给大辽皇亲们当着南北回易的“白手套”,再培养几个子弟去应辽国的科举,当个南面官,萧大观家也没这个本钱。

    萧家几代人混下来,也不过是在衙门里混了一个吏员身份传家,最荣耀的,也不过是爷爷那一辈做了一任押司而已。如果说萧大观身上还有什么兰陵萧氏的遗风,那也就是信佛这一条上,颇有点梁武帝萧衍的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