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面一度混乱。没有人来通报多少伤亡,营帐内也没有人出去,刚才跪在地上的士兵也还是跪在地上。黎珺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周身围绕的是让人目不能寐的危机感,她忽然觉得阿娘回家也未尝不是一种很好的选择。

    她已有两年未见到阿娘,她阿娘说要给她的也还欠在那里。

    比如说要带她去南阜或者更大的城中游玩,比如说要给她做好多好多的衣裳。

    说到衣裳,那也真是搞笑,黎珺的阿娘名叫黎鹤,和黎珺一样从小便舞刀弄枪,但是她阿娘却比黎珺厉害多了,会做饭做衣裳。

    但是啊,就是记性不好,总是爱忘记收衣裳。傍晚的时候不收,留到第二天清晨就会发现被雾水打湿得如同刚洗过的一般。下雨的时候不收,那自然就更湿了。

    故而,黎珺与阿爹总是因为这件事而对她阿娘一番说教,说来也真是让人气愤啊,每次阿娘都说下次不会下次不会,可是,每次也总有下次。为了安慰这两人,她阿娘真是日夜不休的替他们做衣裳。对了,还有哥哥。

    黎珺还有个大她六岁的哥哥。

    她哥哥叫黎忘之。哥哥不像黎珺,他只会些皮毛功夫。但她哥哥读书可是一流的,在同龄人中真真是无人能及。

    时至今日,她已有七年未曾与哥哥见面了。小时候去打猎,黎珺告诉黎忘之要养只兔子。既要抓到小兔,又不能让它受伤,这可真是难为了只懂皮毛武功的黎忘之。于是那几天,黎忘之抛却圣贤经书,天天吃完饭一甩碗就往山上跑,害得黎忘之回来便被黎慕骂得狗血淋头。

    黎珺总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无理要求,比如小时候走在小路上,总有一些野花格外的好看,黎珺喜欢这些花,但说不上名字,她哥哥也说不上,于是黎珺就将花带回家,偏要阿娘在她的衣裳上绣满了那种花,那次的衣裳真的好好看。但在现在看来,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

    有次,哥哥专程来信说,原来那花名为旋覆花,专在开在夏末秋初。黎珺居然回信要黎忘之快回来种花。气得黎忘之笔墨俱洒,但人在千里外,也只能无可奈何,再次回信不提此花只言片语,只叫黎珺在军中要好生听话好生护好自己。

    可黎珺不依,一连十几封信笺轰炸过去,逼得黎忘之最后违心答应,说战争结束他就回来。都说女大十八变,黎珺这都十九了,她好害怕有天哥哥回家会不认识她。还有好多好多……

    黎珺偷偷的看向黎秦,此时她也端坐在黎树儿旁边,一张脸是前所未有的紧张。就连黎秦也没有法子了。

    黎珺心一横,将手中之物握得快要碎了。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战不能打,绝对不能打!

    “少族长”黎珺三两步便走到黎暗身旁“我去!”

    空气顿时凝结,众人错愕,她毫无实战经验,又怎能胜任?

    “阿珺。”黎秦缓缓站起“我和你一起。”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是家破人亡的害怕,是就算死也不能相见,被世界遗弃的孤苦。

    “我也去。”黎树儿也站起来。

    荒谬!太荒谬了!

    黎暗看着三人“我黎暗还没窝囊到让三个女娃娃来救我黎家几万人!”

    “这战不能打!”黎珺试图说服在座的所有人。她转向黎赤儿,将攥在手里起了温度的东西给黎赤儿看。黎赤儿一惊,连忙摇摇头。

    黎珺一笑“这战真的不能打。。”

    一行清泪落下,是黎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