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们只看得见黎容渊那边模糊的一团身影,谢闲却是注意得到的,有一束叫人无法忽视的视线在若有若无地扫过正在翻阅的自己。

    这视线凶戾,像是某种不会隐藏獠牙的小兽的试探,又隐约带着种好奇、警惕。

    黎容渊如同锁定猎物一般,锁定了对他来说算是“与众不同”的谢闲,他还没有学会如何正常地注视他人。

    正常人被这么有针对性地凝视着,当该是背脊发紧着的。谢闲也以为自己多少会对黎容渊太不会掩饰的目光排斥——

    他从在这个世界醒来的一开始,就对任何人都存在着一种不信任感,面对异域的观众们之时也从未卸下警惕,就仿佛紧绷感已然融入骨髓。

    但被黎容渊的目光盯着,谢闲竟发现自己有一瞬的放松。

    为什么呢?他失去记忆前,难不成被一只凶兽给追咬着不成?

    谢闲抚了一下眉心,见着监牢里面如土色的贫民们活泛了一点儿起来。他们在交谈的同时,一致略过了看着格格不入的黎容渊和谢闲。

    一日、两日、三日……

    贫民们眼瞅着就要认命,他们在这个监牢里过的日子简直比他们的生活还要难挨。

    清汤寡水、糟糕的糊糊,这都是牲畜都不吃的“饲料”,他们被换上的囚服也更粗糙得叫身体不适。

    这些长相精致的贫民们在几日折磨里,脸更发白了,也逐渐失去了一开始想要逃走的雄心壮志。

    他们只求能够活命就好。

    但在他们丧失了斗志,一心只想要活命的关头,一直被封闭着不见阳光的牢门突然被打开。

    在贫民们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苏淮迈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捧着一批以金线银线勾织、泛着彩光的衣物的人,更有扑鼻的香气自监牢外传来,勾起了贫民们的渴望。

    苏淮看着这些贫民们发愣的神情,满意笑着说:“这将是你们会换上去祭神的衣物,而外边的食物,也都是给你们准备的!”

    什么?给我们准备的?贫民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们的双目不自觉黏在了这些他们从未见过的华服身上,他们见到的贵人都没有这么好的衣服的!

    他们也对那溢出的喷香气味儿垂涎三尺,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坠入了什么不真实的幻境。

    有一个贫民混在被放出的人群里,小声嘟囔着问:“那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监牢里,吃这样的猪食?这该不是断头饭吧!”

    他的声音让其他贫民们马上不安起来。

    苏淮轻咳一声,脸上却突然带上了充满恶意的笑,他对着躁动的贫民们说:“自然不是,前几天的监狱生活,是因为要让一些不听话的贵族明白自己的定位!”

    “祭祀神明这么神圣的事情,为什么要反抗呢?”

    苏淮的话,明摆着就是说——要教训的是贵族,而你们这些贫民,只是不幸被牵连的可怜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