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芙蓉原以为是兰芳泽故意找茬来着,没想到含烟两手一摊,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显得很是坦荡:

    “德华帝姬藉着运送泔水的推车,才将这些东西带到采思殿来,酒水不仅易洒还没什麽用,於是得了帝姬的应允,半道上倾在泔水桶里,一并扔了。”

    含烟说的越是轻描淡写,兰芳泽疼得突突跳起太yAnx,就越是酸胀的厉害。

    “不是,你刚说什麽?再跟本君说一遍?”

    兰芳泽眉头紧锁,半眯着眼睛,充斥着迷惑神sE的眸子里,渐渐生出的愠怒,彷佛下一秒就要将那一脸无辜的含烟生吞活剥了似的。

    “世子妃,瞧瞧你的好侍nV,都会曲解帝姬跟本君的意思了!”

    江芙蓉望着兰芳泽转而将矛头指向她的模样,也只是淡淡地笑着,漫不经心地挥了一下那只未伤的右手,招呼着含烟跟上,转身拐进了她的偏殿。

    兰芳泽分明还想争论几句,但怎奈江芙蓉伤着,只好先是作罢,正要迈出的步子,思虑了一阵还是收了回来,只是紧紧跟在江芙蓉身後的那个含烟,鞋底上沾染的少量红sE尘土,却总是让兰芳泽不禁想起摘星楼那层用来辟邪的朱砂。

    “等等——”

    兰芳泽忽而提高了音量,叫住了眼前的那主仆二人,一个箭步冲到含烟面前,厉声问道:

    “跟本君说实话,除了方才去了德华帝姬处,还去了哪里?而且你带回来的那个布兜子,没有染上任何泔水的荤腥之气,德华怎麽给你带回来的?还有——”

    兰芳泽的目光渐渐向下,最终落在含烟那双满是泥土的粗布鞋上。

    “若是本君没猜错,你鞋子那上头的红土,应当是朱砂。”

    兰芳泽说着,轻轻挑了挑眉,眉宇间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神sE。

    而含烟也并没有料到兰芳泽这一次会如此直截了当地径直点破,於是缓缓地抬起眼皮,刚准备开口,一向护犊子的江芙蓉,挪动着不大协调的身子,展开一只手臂晃晃悠悠地挡在含烟身前,那跌跌撞撞的模样,看的兰芳泽都不由得想伸出手去帮忙扶着她。

    “兰芳泽,我跟你说,有什麽事冲着我来,别拿含烟撒气儿,她不过一个婢子,都依主子的话办事,德华帝姬都应允了,你还想怎样?”

    江芙蓉许是真的生气了,一边说一边气势汹汹地冲到兰芳泽跟前,高昂着头颅,末了还不忘反手将含烟护在自己的身後。

    含烟见状,遂即轻轻推开江芙蓉的胳膊,直视着兰芳泽怒气还未消散的眼睛,面不改sE。

    “我只去了长乐g0ng一处,一来一回的时间,世子殿下只要稍微算一算便可知晓我到底有没有撒谎,我不知世子殿下在此处与公主高声喧譁,争论有无酒水之乐是为何,我只知若是这禁足令不松解,采思殿上下一众人等很快就要食不果腹,殿下智勇双全,这种浅显易懂的道理,定然是了然於心的。而公主自从嫁於南燕,就一直灾祸不断,没有过一天安生时日,其中缘由,殿下肯定b我要清楚的多。”

    含烟似是被惹急了,与从前在兰芳泽唯唯诺诺的模样截然不同,噼里啪啦好一番长篇大论为江芙蓉打抱不平,控诉着兰芳泽的种种不是。

    兰芳泽一时语塞,望着那一高一矮主仆二人的身影,嘴唇微微张着,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目光却缓缓上移,落在那金碧辉煌的屋瓴之上。

    随着江芙蓉的最後一个步子跨入偏殿,方才头也不回的江芙蓉立即在迅速关上的门後,低声问含烟道:

    “含烟,你眼神好,刚刚那个屋瓴上的黑衣人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