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帽间里安静了几秒,才又响起悉悉索索换衣服的声音。

    隐隐约约地,好像飘出来一句:“有爹生,没爹养……”

    罗姨没接腔。

    那怎么着,虽然是张硕成的爹,可也是张雁声的爹啊。

    张雁声换了一条新裙子,走下楼,快到一楼的时候,她停住了脚步,望着下面的几个人。

    张寰听到脚步,抬头,皱了皱眉,但还是尽量和蔼地喊她:“雁雁,快点。”

    张雁声不紧不慢地走下去。梁莹莹看着她这副样子,“呵”了一声。

    张寰假装没听见,随口问了一句:“怎么这么慢?”

    张雁声看了这个男人一眼,内心中有说不清的感觉。

    她吵,她闹,她折腾,过去她觉得张寰对不起她和她妈妈,她有权利这么做。可现在她冷静下来再看,终于看明白,叛逆孩子的种种折腾,到最后,终究不过是为了让家长多注意自己一点。

    是的,就这么可悲。

    现在张雁声看得明明白白,她过去所做的一切,揭开层层外衣,无视所有借口,最终她想要的,也不过就是想让这个男人多看她一眼,多关心她一分。

    她最终得到的却是他的不耐烦,到她死了,他也就象征性地流下几滴眼泪,然后给她办一个“像样点”的葬礼。

    真是太可笑了。

    那个浓妆艳抹叛逆嚣张的张雁声,说到底就一个得不到爱的孩子而已。

    可笑,可怜。

    张寰在女儿的注视下,莫名地不自在起来,强笑道:“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这女儿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还气势汹汹的和年轻的老婆吵了一架,尖叫的声音刺得他耳朵痛。今天却怎么这么安静,一双漆黑的眸子幽幽地看着他,像两汪不知深浅的潭水。

    叫人莫名地不安。

    张雁声垂下眼眸。

    前世她自己没察觉的,那些对至亲、对关爱的渴望都烟消云散。今生她什么也不求,不求诸于外,只求诸于内。

    自己一个人,好好活吧。

    这个家的脾气暴躁的大女儿抬起眼,声音冷静得让人意外,平静甚至平淡地解释:“换好衣服一出门,就被张硕成用水枪滋了一身水,只好又换了一身,耽误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