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沉壁从镜子里看着他,把魏歆和俞飞的事说了。

    闻若青没什么异议,点了点头道:“明儿你和外院的冯管事交代一下便是,我先打了招呼的。”

    “要跟大嫂说一声么?”

    “不用,外院的人都是冯管事在分配,大嫂不管的。”

    两人正说着,晴夏过来通知楼下厅堂的晚饭已经摆好。

    饭送来已经好一会儿了,等尹沉壁醒了才重新热过拿上来。

    今天的菜式都比较清淡,一盘醋溜鱼片,一盘葱香鸡柳,一盘清拌莴苣,一盘炒萝卜丝儿,还有一道鱼头豆腐汤,一碟芙蓉香芋卷儿。

    闻若青在凝辉院已吃过晚饭,这时回了西次间,尹沉壁想了想,让望春拿了一壶花雕过来,又让她上去请六爷下来。

    没一会儿闻若青下来了,拿了酒在一边自斟自饮。

    轻掩的门外风阑雨长,一院秋色寒烟,夜风入了门窗,到了桌上只剩下细细一脉,升腾的热气被搅扰着,丝丝缕缕飘散开来。

    尹沉壁吃了一碗饭,喝了半碗汤,桌上的菜还剩了一大半,她也就叫人拿了个青瓷小酒杯过来,闻若青看她一眼,给她斟了满杯的酒。

    她呡了一口,“六爷,如今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山里寒气更甚,老太君为何非去拂云庵不可?若是又受了风寒可怎生是好?”

    闻若青放下酒杯,轻叹一声,“少不得我们多去探望她老人家。”

    她替他续上酒,“若只是吃斋礼佛,在家修个佛堂也可,为什么一定要去庵里?”

    他沉默了片刻,才道:“以前我爹也提过,但老太君不同意,一是觉得在家锦衣玉食的显不出诚意,二是闻家杀戮重,祠堂里先辈的牌位,个个都背着深重的命债和血腥,她上了年纪,心里不太自在。当然,也还有一个原因,以后会告诉你的。”

    闻家自大璟开国以来,就领兵戎马戍边,息壤安境,历经三朝,闻家男儿战死在边疆的不计其数,每个捐躯沙场的人背后,都是数不尽的刀光血影,成千上万的人海尸山。

    最近几十年闻家统领的二十万燕云军日趋成熟,将士们都培养出了狼一般的血性和机敏,尤其是四个精骑先锋营,士兵狠辣凶蛮,骑术精湛不在北狄骑兵之下,闻家主帅这些年又精研阵法,作战时阵型队列千变万化,家族男儿的牺牲才得以渐渐减少。

    尹沉壁一时也是唏嘘。

    “也不知有没有罢战息兵,沉烽静拆的一天?”

    闻若青笑她天真:“既有国,便有疆,既有疆,便免不了争斗,再说真到了那一天,闻家干什么去,二十万燕云军的将士又拿什么吃饭?”

    “归马放牛,桑耕渔织不好么?”

    事情哪是这么简单的?闻若青心道,算了,一时半会儿跟她也说不清。

    他拿过她的空酒杯,一面给她倒酒,一面摇头叹道:“好是好,就是太闷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