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蕊忙道:“闻家向来重诺守义,想来不至于弃表姐声名于不顾……”

    “哎,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儿?都怪我,若是那天我拦着沉壁就好了。”

    “母亲快别这么说,出了这样的事谁都不想,说不得,这也是表姐的姻缘到了……”

    唐氏抹了抹眼睛,“真的么?”

    顾蕊正要搭话,母亲屋里的管事妈妈掀了帘子进来,喜气洋洋道:“太太,刚定国公府上来了人,要请老爷出面作保,去表姑娘家提亲呢!”

    唐氏喜出望外,忙从床上坐起来,“老爷怎么说?”

    妈妈语气一滞:“老爷回绝了,说这保媒之人他不做,请闻家另请他人。”

    唐氏禁不住咬牙:“这死老头子,真真要气死我!”

    顾蕊也是无语,唐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就要下床穿鞋。“我得去瞧瞧。”

    顾蕊忙劝阻她:“母亲快别。爹爹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您去了也没用,想来闻家既然上了门,那就是下定了决心要迎娶表姐的,爹爹不去提亲,他们定会另请别人,母亲不必担心闻家变卦,倒是表姐那边,是不是让人去告知一声,让他们做好准备,也免得人家上门失了礼。”

    “对对对,你说得有理。”唐氏连连点头,一时又踌躇起来,“可你爹爹现下不许我出门,也不让沉壁上门,叫谁带信去好呢?不行,下人去总归不妥当,怎生想个法子,最好得我亲自去一趟,看看她家缺什么,另外沉壁的嫁妆也得跟姐姐商议一下,尽早备起来才好。”

    顾蕊沉吟:“爹爹正在气头上,母亲确实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门,不如我和晗哥儿去走一趟吧!

    次日顾蕊携了顾晗出门登车,出了西边城门,在官道边略略等了一会儿,崔瑾便带着闻若青骑马过来了。

    他收到顾蕊的信,说是要去探望表姐,遂特地拉了闻若青一起,事先却没告诉他,免得他推脱。

    此时日光昳丽,春色大好,官道上和风拂柳,莺歌燕语,马车一路向西而驰,西山脚下渐渐现出大片宽阔的稻田沟渠,树荫杨柳下,崔瑾与闻若青在后面不紧不慢地骑马跟着,眼看前面马车拐了一个弯,又驶过成荫的果园,往山坡上一座小小庄院驶去,闻若青忽地明白过来。

    崔瑾在旁偷窥他的脸色,见他面色如常,不由暗道:“这小子,还真沉得住气。”

    闻若青心中其实很有些感慨。这条路是他来往边关必经的道路,脚下的尘土是熟悉的味道,周边的风景是司空见惯的,道旁不远处那些隔三差五坐落着的青瓦石墙小院落,也是似曾相识的——只是他从未曾想过,有一天将会与这里某一座小院落里的某一个人扯上关系。

    马车驶过坡道,进了尹家的小院子。顾蕊由顾晗扶着下了马车,先是回眸扫了远处树荫下马背上的人影一眼,这才举目四处打量。

    小小的院落干净整洁,正中一排三间灰瓦石墙砌成的正屋,两旁是稍微低矮一些的耳房,院子的左边角落里种了两棵批把树,苍绿如蜡的树叶静谧无声,倒是院子右边的一小片花圃中,红红白白的月季花开得十分热闹,花圃边一枝紫红色的三角梅,爬到了旁边的葡萄架上,鲜妍俏丽,为这院子平添了几许明媚。

    尹沉壁正在屋中陪着母亲午睡,听到动静掂脚出了房门,眼见顾蕊如空谷幽兰一般俏生生立在自家院子里,立时笑了。

    “你怎么来了?也不先说一声。晗哥儿也在,你俩可真是稀客。”她一面说,一面把两人往院中的青石凳上让,又忙拿起石桌上簸箕内的帕子,在石凳上揩了又揩。

    顾蕊笑道:“姐姐这院子,收拾得真是舒服,不像我家,呆久了就觉得气闷。”顾晗也在旁直点头。

    “若是喜欢,以后常来就是。说起来,你还是十岁那年来过一回,”尹沉壁笑道,“可惜现在枇杷刚出头,要成熟还有一个月,倒是先收的樱桃可以尝一尝,你们且等我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