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劝告

    苏晨的声音不重，却像一颗小石子丢进水面，溅起层层涟漪。苏清月低头看着杯中的茶叶，像是躲开他的目光，又像是在认真思考。茶汤的颜色已经有些浑浊，叶片沉浮之间，带着一种让人说不清的犹豫。“她当然不同意。”她低声嘀咕了一句，语气不重，却让人听出了那一丝别扭。“她从小就把我保护得很好，不让我受伤，不让我冒险，连小时候想学个跆拳道都被她拦下了。”她嘴角牵了牵，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她总觉得我瘦小柔弱，连个瓶盖都拧不开的那种，怎么可能扛得起一场国运比赛？”苏晨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他知道这种时候，不需要立刻做判断，苏清月不是那种说说而已的人。“可我不想再当那个什么都做不到的小女孩了。”她忽然抬起头，眼神里闪烁着某种固执的光，“我也想试试，看看自己能不能撑起来点什么。就哪怕只是一角，也好。”她的语气轻，却像钉子一样一颗颗落在桌面上，砸得铿锵有力。苏晨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伸手拿起茶壶，给她重新斟满了一杯茶：“所以你是打算——先斩后奏？”“差不多。”她撇撇嘴，“不然你觉得我妈会让我报这个名？她要知道我和哪吒之间已经有了初步链接，肯定立刻拎着我回家断网断电，直接切断一切外界联系。”说着，她轻轻叹了口气，又有点小委屈地撑着脸颊。“她对我期待太低了，我知道她是怕我受伤，可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啊。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嘛？”苏晨抬眸看着她，语气不自觉柔下来：“你觉得，她是对你没信心？”“她是对这个世界没信心。”苏清月一挑眉，语气忽然快了起来，“她觉得这个世界太危险了，最好把我关在一个透明泡泡里，安全是安全了，可我连风都感受不到。”“那你现在呢？”苏晨问，“决定走出去，就不怕泡泡破掉以后，真的受伤？”“怕啊。”苏清月笑得坦率。“谁不怕呢？可我更怕一辈子只能躲在安全范围里，看别人去追光。我想亲手试一次，就一次也好。”她的语气忽然变得认真，一字一句像是用心雕出来的。“我不是一时冲动才去报名的，真不是。我跟李教授聊过，也听过上一届那些前辈的分享。我知道这不是玩游戏，是要拼命的事。可不管多难，我都想试一试。”苏晨的手指轻敲着茶杯边缘，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克制情绪。他明白苏清月的决心，但他同样明白，这不是一条轻松的路。“你确定吗？”他声音低了一点，“不是光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因为一时的新鲜感？”“我确定。”苏清月点头，眼神不闪躲。“我知道你们现在都在说要找最合适的人去复苏神明，要能稳定连接、能沉着应对，还要理解文化背景……你可能不觉得我行，但我真的为这个准备了很久。”她从小包里翻出一摞折得整整齐齐的纸张，是手写的笔记，每一张上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边角甚至还画了些图形符号。“这是我从上个学期就开始记的。”她推到苏晨面前，像是在展示某种战绩，“哪吒的传说我背得比自己身份证号码还熟，连民间版本的都有研究。我知道他暴躁，我也知道他有保护意识强、认主性高的特点。所以我跟他的连接，是从信念上开始建立的。”苏晨翻了翻那些笔记，果然内容细致到令人吃惊，不只是简单的神话故事，还有大量心理剖析、传承演化，甚至还有民俗比较和现代符号学研究。“你……真的下了很多功夫啊。”苏晨抬眼看她，“我还以为你平时都在摸鱼。”“我摸鱼是战术性摸鱼。”苏清月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为了保存精力。”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表情忽然变得郑重。“主播哥哥。”她叫得轻，却叫得特别认真。“我知道你和林院长关系很好，很多时候你说话比李教授还管用。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苏晨挑眉：“说。”苏清月捏着茶杯，小心翼翼地开口：“如果哪天我妈妈知道了，我肯定挡不住她。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她？别让她太担心，或者至少让她知道，我不是去送命的。”她说完，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苏晨，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苏晨沉默了几秒。“你妈信我？”“她信你。”苏清月立刻点头，“她一直觉得你比我靠谱得多。”苏晨轻笑一声，低头喝了口茶，缓了缓气。“她会信我说的没事？”“你随便发挥。”苏清月笑着眨了眨眼，“你不是最会讲故事、做心理疏导的吗？我信你！”苏晨抬头看着她那副全世界最会撒娇的人类幼崽表情，叹了口气，终究没能说出拒绝的话。“你啊……”他摇了摇头，把手上的茶杯搁在桌子上，眼中多了一分无奈的纵容。“行吧，我会跟她谈的。但你得答应我几件事。”苏清月眼睛一亮：“你说！”“一，比赛前所有的测试训练都要完成，没有任何一项能偷懒。”“好！”她秒答，拍了拍胸口。“二，如果在复苏阶段出现精神波动，必须立刻中断连接，不许逞强。”“保证！”“三，比赛期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得第一时间上报我。”“收到！”“还有——”“你怎么还有！”苏清月扑哧一声笑出来，伸手去抢他茶杯，“你怎么比林院长还啰嗦！”“这是保命的啰嗦。”苏晨从她手里把杯子抢回来，“你要真出了事，我怎么跟你妈交代？”“我会没事的。”苏清月收了笑意，轻声说了一句。苏晨刚想再说点什么，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啊？”苏清月低头一看，屏幕上那三个字赫然醒目——“老妈来电”。她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连耳根都蹿上了点粉红：“我妈……”“打电话来了？”苏晨语气还算淡定，但眼里明显多了几分趣味。“嗯。”苏清月小声地“哎呀”了一句，动作麻利地把手机捂住，像是做贼被抓包一样。“我刚说完她不知道，她就像感应到了似的……我接一下，你别出声啊！”苏晨朝她摊了摊手，做了个我很安静的手势。苏清月按下接听键，把手机凑到耳边，语气瞬间变得乖巧：“喂——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