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爷的话,章公子这两日除了日常的公务,未曾见他去别的地方。只不过昨日酉时四刻时,一脸气愤夺门而出,似是想套了马出门,人都已经跨上马了,可后头章老太太哭得梨花带雨追了出来,不顾危险急急扯住了缰绳,章公子这才不得已做了罢。”

    宋楚平揉着太阳穴,慢慢阖了眼,“行了,你继续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上报。下去吧。”

    章文彬向来孝顺,从未听说过他有过什么忤逆之举,此次气得章家老太太如此不顾仪容追出门来,究其原因,宋楚平摩挲了几下指尖的扳指,便咂摸出了味儿来。

    那日章文彬话里话外,都是透着要迎娶温萦柔做正室娘子的意思。

    章文彬性子素来稳重,提亲之事又非同小可,他定然是要回禀了家中父母,一切落定之后,才让章家父母出面,去田柳村的温家提亲。

    若是他和父母商议顺利,那这几日,就会有章家的家仆出门四处走动,传出准备聘礼的消息,可眼下如此,一看便知章文彬的阻力极大,还未能说服家中双亲。

    章文彬坚持了那么多年,先不说她是否对章文彬有意,可文彬就算忤逆了父母的心意,也要为她争得个名分,就连宋楚平在旁看着,都不免动了几分容。

    宋楚平回想起自己如何对她的,不免有些汗颜。

    她在他身边样样周到,事事妥帖,阖府上去无不对她赞不绝口,可他却误会她同旁人暗生情愫,撂下那样的狠话,将她连夜轰出府去。

    连秋叶一个小丫鬟,都能在旁看得明白,他却因为醋意不管不顾,焉知不是当局者迷。

    两厢对比之下,温萦柔怎会舍弃柔情温柔的章文彬,而选择薄情寡义的自己?

    一想到今后章文彬会与温萦柔成亲生子,说不定还会在眼前上演鹣鲽情深的戏码,宋楚平就觉得茶杯里的茶都是酸的。

    这股酸意,从舌腔蔓延至他的五脏六腑,他心中开始发虚来。

    若再不做些什么,那待章文彬上门提亲之日,就是他悔不当初之时!

    “来人!去查查,吴浮那小子现在正在何处。”

    畅春园中,正是人来人往最热闹的时候。戏台上的名伶,随着旁边吹拉弹唱的乐人,身姿一摇一晃,嘴中唱着靡靡之音。一曲终了……

    “好!”

    “唱得好!”

    坐在台下的观众纷纷喝彩,尤其坐在正对着舞台,一风流倜傥的玉面公子叫得最大声,“赏!再来一曲!”

    此时他身旁的小厮,上前在他耳旁低声禀报几句,玉面公子脸色露出些狐疑的神色,“当真?你没有瞧错?”

    “怎会有错,来传话的人正是卫钟。”

    吴浮仰天大笑几声,不顾身周友伴的挽留,以及戏台上名伶的娇声呼唤道谢,直直冲楼上的一雅间阔步行去。

    他脸上挂着狭促的笑容,在推门而入的瞬间,笑道,“今天的日头,莫不是从西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