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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砺说了一句就不说了。  木莲着急。  她从被窝里钻出来,急切地抓住秦砺的手臂轻摇“官人可见到我父兄母亲了?”  灯影灼灼,小娘子画儿似的眉眼脸庞上镀上了一层暖光,灯下看美人,妩媚动人粉面含羞……  秦砺漆黑如墨的一双眸子里似有星星点点的火簇,被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看,木莲顿觉自己似乎被一头猛虎盯上了一般。  她下意识地缩回了手,男人见她又变回乌龟要往壳儿里缩,便嗤笑一声吹灭了油灯,放下了帐子,背对着木莲躺了下去。  “没见到,只是托杨三郎关照一二。”  “你若想去,等我忙空了再带你去。”  “睡觉!”  木莲盯着他宽阔的脊背,心说生气了?  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爱生气。  心思比女人还难猜。  木莲想着得赶紧趁这几日做点儿绒花出来,卖了钱好给木家人置办些东西。  流放地在崖州,那个地方蚊虫多,又湿热,得给他们准备些丸药带上,这些东西可不便宜。  除此之外还要给他们准备绑腿和鞋。  从汴梁流放到崖州,大约要走五六千里路,花费四五个月的时间。  而且流放的路上要戴枷锁上脚镣,日行夜禁,每日给糙米两升,病无药医。  这个时候的海南三亚是‘瘴疠之地’,流人十去九不还!  想到这些,木莲的心情就变得十分沉重。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凡涉及到原主亲人的事情,她的心就闷疼得厉害。  好像他们也是她的亲人一样。  她闭上眼睛捂着胸口,在心里喃喃:“你放心,我既用了你的身体,便会承担该承担的义务。  你的爹娘兄弟,我不会不管。”  这是她的因果。  她不会逃避。  木莲睡着之后又做梦了,一会儿是滔天的大火,兄长冲进火海将她背了出来。  一会儿又是流放路上父母兄弟被押差刁难,惨死在半路上……  身边躺着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秦砺本来就心猿意马睡不着,没一会儿就听见身后的小娘子在哭着喊娘。m.book56.com  他撩开帐子,适应黑暗的眼睛到了她紧锁的眉头和满脸的泪。  她睡得很不安稳。  秦砺抬袖子轻轻给她把眼泪擦了,又将她搂进怀里,大手轻拍着她的脊背:“天塌下来有老子顶着呢!”  怀里的人儿似乎被他安抚到了,在他的怀里拱了拱,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没再哭了。  但却苦了秦砺。  软玉温香在怀又不能吃。  他可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好不好!  分房!  明日就分房!  可若是分房,她又做噩梦怎么办?  秦砺的后牙槽咬得死紧,气得捏了捏小娘子的腚,他真是带了个讨债鬼回来!www.book56.com  木莲下半夜就没再做噩梦了,反倒是梦见她在学开车,被教练手把手教她挂了一夜的挡。  见鬼的是那教练竟长了一张秦砺的脸!  就很离谱!  第二天秦砺又带木莲出门吃朝食。  魏氏朝着他们的背影狠狠地唾了一口,怨毒地盯着院门口的方向骂道:“吃吃吃,吃得你们肠穿肚烂才好呢!”  骂完她又满面愁容地扯了老头儿的衣袖问:“老头子,你倒是想想法子啊!”  “二郎三郎都被撵出去了,难道真要他们在外头赁屋舍住?”  “赁屋舍可不便宜啊!”  “租一个小院儿,一个月的赁钱都得两三贯!”  “更别说还得加上吃喝嚼用!”  “徐衙内那头也逼迫得甚紧,这可怎生是好?”  陈老头心中也恨极,但他能如何?  “等院子隔出来了,就让二郎三郎搬回来住,到时候邻里们也没了说嘴的去处!”  “我是他亲爹,我就住正房,你是我的人,你跟着我住,蓉娘姓秦,他还能把蓉娘撵出去不成?”  “老子还能被他拿捏住?”  “他要想隔院子尽管隔!”  逆子想摆脱他,这辈子都不可能!  魏氏闻言顿时安心,是啊,她咋就没想到啊!  ……  街上。  秦砺这次带木莲吃的是羊汤汤饼,街边儿小摊儿的分量忒实在了些,木莲吃了小半碗就饱了。  剩下的全进了秦砺的肚子。  “我们去哪儿?”从小摊儿上离开,木莲小跑着追上秦砺,凑在他身边问道。  秦砺:“去开封府牢狱。”  说完,他抬手朝着街边儿蹲着等客的轿夫招了招手,轿夫忙抬着青布小轿跑了过来。  木莲诧异:“你昨晚不是说等你忙空了带我去吗?”  秦砺面无表情:“今儿有空!”  木莲根本就没做好心理准备,加上她手里又一个铜子儿没有,总不能空手去牢狱,什么都不给木家人带啊!  于是她便发急:“可我还没挣到钱,能不能等我卖了绒花……”  秦砺闻言眉头瞬间皱起,这时小轿已经快到眼前,他不悦地道:“你我二人已经成婚,老子的银钱就是你的银钱!”  跟他分这般清楚,难道还想等着状元郎回头,跟他和离了奔着状元郎去?  呵~  想得美!  进了他秦家的门儿,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你爹娘也是老子的丈人丈母!”  木莲听出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还不及细细观察,就被秦砺塞进了轿子里。  她挑开轿子的窗帘儿看秦砺,他的俊脸很臭,像是谁借了他谷子还了他糠一样。  琢磨着他的话,木莲心里五味杂陈。  酸酸胀胀的。  脑子里不禁冒出些原主的记忆,每次原主拿自己的私房钱去补贴沈砚的时候,他都会握着她的手深情地说:“莲娘,要是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你且等我,等我中了状元,必用八抬大轿来迎娶你过门。”  “莲娘,你对我这般好,将来我一定好好待你,为你挣诰命,让你穿上凤冠霞帔,风风光光地嫁给我!  此生,我必不负你!”  嘴上花花会哄人,可实际行动一个没有。  渣男连秦砺的一根儿脚指头都比不上。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呸!  原主的真心喂了狗!  到了地方,秦砺把木莲从轿子上搀扶下来,塞给她一个包袱。  “里头是一些吃食!”  “里面我已经打点好了,你自己进去吧!”  木莲接过包袱,惊讶地问:“你啥时候买的?”  秦砺撇开眼,硬邦邦地道:“路上顺手买的!”  说完他便同门口的狱卒叮嘱了一番,狱卒扬着笑脸招呼木莲,带她进了牢狱。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读书吧酒馆内灯火昏暗。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