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页无法加载

    眼瞅着日子又过了半个月,马上夏天就又要到了末尾。太爷的身体倒是没有多大变化,虽说仍然是没有什么起色,整日里缠绵病榻,一个个子女儿媳还有女婿们挨个过去探望,但是却也没见着有什么在恶化的余地。平日里,医生仍然是一天好几趟的把脉,只不过把完脉之后,仍然只是摇摇头。再什么话也就没说过了,并不说病情究竟是加重了还是减轻了,这实在是难以说出来的。至于其他的就更没有必要细细的问了,医生只说到这里。

    开出来的药大多是些极其名贵的药,家里人自然也不疼惜,这点钱仍然是按着药方子去抓药,一抓就是抓了足够分量的,直到医生下次再来。纪罗绮眼瞧着医生每日进进出出的,却总没个起色,心里想着不如劝家里头让爷爷去西医那边看一看,比如协和医院便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这话想着却又不好再说出来。

    家里头向来是忌讳西医这些东西的,当初三房那边去了一趟协和医院,回来之后不知道被家里头议论了多少。爷爷若是去了一趟协和医院,且不说在这城里头,难免要被那些老古董们说三道四,纵然那些老古董的几句说三道四并不能够怎么样,面子上只怕还得恭维着,可是背地心里怎么想,这就不是人能决定的了。

    纪罗绮知道爷爷的面子大过天,于是也并没有提出自己的提议。

    中医诊日一天来了一趟,一趟又一趟,却总也不见个疗效,只不过家里头仍然极其殷勤的整日里叫着医生过来,家里头养着的那几个医生一日跑几趟的跑,纪罗绮看来倒是不像治病,倒像是平白无故闲着无聊折腾人的。

    一趟一趟的跑,有时候睡下了,还要再醒来,又或者正睡着呢,就要被把脉,或者干脆有时候觉睡到一半就被叫起来喝药,医生整日里跑来跑去的,也不大管时间。原本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却大早晨的就进去,又或者刚过饭点就进去,再不然有时候饭点吃饭吃到一半进去也是有的,当真不知道这些医生安的什么心。可是这毕竟是医生,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呵斥了去。

    好在饭点进去的时候是少的,平常医生们自然一个个还是谨言慎行,只不过来看诊的时间着实变化的多了些,倒让人觉得有些不大舒服,只是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纪罗绮在太爷缠绵病塌之后,前前后后一共就只去过两回,一回是太爷当时嘱托的时候,另一回是跟着母亲一同去探望,而后就再也没有去过。有些时候看了倒比不看,还要让人闹心,有些时候人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上面与其惺惺作态的看来看去倒不如仔细想想法子。可惜这家里头一个两个都是面子,大过天的人对于仔细想法子,这样的事儿只怕心中不知道怎样嗤之以鼻,于是说着是让人静心养病,那边却人来人往的总也没个尽心的余地。

    姜阮涟最近倒是时常要跟着去的。倒也并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也并不是说允许一个姨娘就那样子登堂入室,只不过因为这家里头好歹是有姨娘的大太太出门的时候,身后带个年轻貌美的姨娘倒也是有趣。

    说白了这些年轻貌美的姨娘,还有小姐们都是用来讨老太太欢心的。往后老太太不知道要在哪一方养老,可是总归在哪一方养老,就算是给了哪一方一些名声,就算不看僧面看佛面,借着老太太的光,人家也总要夸一句孝心有加的。

    年老的妇女们总是这样,身边喜欢让年轻漂亮的妇女们围着花团锦簇的把自己拥在中间,便无端的轻生一种快乐之感。周玉仪年纪还尚且轻一些,虽然说已经到了这个年岁,上面可是有时候看着鲜艳的如同花儿一样的姑娘们,心中总有些不是滋味。太夫人就大不一样了,已经到了那样的年纪上,自然身边多喜欢莺莺燕燕们围绕着,心中反而更觉得舒畅一些。

    原本屋子里头还有几个老毕的,后来日子渐渐长了,老毕们也都回家去了,虽说仍然给着老毕们月钱好生将养着,可是也只不过是个养老屋子里头伺候的倒是一个个的都是年轻漂亮的姑娘了。更不必说家里头的孙女们,平日里,漂亮的孙女来这头,一方面是出于祖母之间的爱护,另一方面倒是瞧着更加欣喜些。

    姜阮涟虽说不是自家孙女,虽说年纪也并不是二十多岁的时候了,眼瞅着奔了三的人瞧着却越发的落落大方,带着一些岁月所沉淀出来的成熟风韵,一眼走过来的时候到当真让人挪不开眼。太夫人看一眼便觉得欢喜,平日里闲来无事的时候,自然喜欢把这位姨娘也一同留下来,只说着老大媳妇倒当真是个有眼光的,给老大找寻了这么一位年轻漂亮的姨娘,这样好看的容色便是在北平城里找破天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姜阮涟听到这话,自然只是低下头,轻轻笑笑,有些话并不知道该怎么接的,如何接都算是错。

    周玉仪自然不在这种事情上面争风吃醋,自己已经得到过无数次保证,无论如何自己都会是唯一的正妻,说出去的时候,自己是唯一的太太,而其他的只能叫一声姨娘。那么,长辈们如何在夸赞姨娘都不要紧了,自己已然得到过承诺,无论如何自己都会是名正言顺的太太,自己又何必要去跟这些小妾们争来争去呢?自己从小受到的教育,已然告诉自己妻不和妾斗,那是自降身份的做法,妾只不过是妻用来权衡利弊的工具,让妾们自相争斗,又或者是让妾为自己所用,为自己争取在富家生活的权益,这才是妾的正确用道。如果妻沉迷于跟对方的斗争,那么只会自降身份。

    周玉仪听到这些夸赞,也笑着回话。“哎呦,母亲说笑了,这说白了呀,也是大老爷自己的造化好命里该有的,有些东西命里不该有的,我无论如何也给大老爷求不来呀。母亲既然喜欢姨娘,那就让姨娘在外头多陪一会儿母亲。我先进里头了,里头那头正在叫呢。”

    太夫人点点头,让人好生把人送进去,而后嚼着仍然站在自己旁边,低眉顺眼的姜阮涟,笑着拍拍自己身旁的凳子,让人坐下来。

    姜阮涟仍然是一言不发,脸上挂着清清浅浅的笑意,静静的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一句话不说,只略微低着头,做出一副十足的柔顺工签的样子。过了这么些年她仍然不知道如何在这家中与众人保持一个得体的维度。于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所学出来的也就只有低眉顺眼,只要人足够公顺,那么对面总不好,就这样子,莫名其妙的挑出刺来,莫名其妙的为难自己。于是靠着这个法子,也在这家中活了许多年。

    一来是通常没有人愿意跟一个姨娘计较,觉得有些自降身份。二来是这位姨娘在家里头向来不怎么耀眼,也没有几个人跟这位姨娘来往,平素也自然没有几个人在意的到。再来嘛,就是纪罗绮平日里对这位小娘照顾有加,自然众人不看僧面看佛面,瞧着这位姨娘又是个极其和善的人,于是对于一些事情只当是不知道的也就罢了。纵然这位姨娘有时候有些礼数上头有些不对,可是却也只是摇摇头,再不说什么,有些时候有些话插的越少越好。

    纪罗绮再过一段日子就又要回学校中任教。罗广明如今仍然被安排在客栈里送过去的那封信,过了好久才再有回信。

    纪柏珣那天带着信过来,纪罗绮点点头,让屋子里头的人都退下去,又让人帮哥哥先好生收拾了,而后这才兄妹两人坐在桌边说话。

    纪罗绮终于抬起头来看哥哥,比起之前自己建的时候,像是又憔悴了一些。

    纪柏珣察觉到妹妹的目光只是轻轻的笑了笑,说道:“你不必担心的,只不过是因为夏天里头暑热罢了。夏天里头暑热,我难免就染了一些,这两年身子骨大不如前,所以呀,这暑热还没好,你瞧着才有些虚弱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找那些医生开几副药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