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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若梅生产的日子与纪罗绾生产的日子几乎相差无几。当初大夫来看过诊,说两个人怀孕的日子十分的接近,大概也就是前后脚出生生下来的两个孩子,到时候可能还要为了个辈分闹不少的笑话。当时大家都笑着说说这两个孩子是有福气的,说家里人丁兴旺,这也是家里的好事,可是经历了那样一场艰难的产子之后,人人对四房这边却都又注意了起来。

    孙若梅生第二个儿子的时候动了些筋骨,坐月子自然要比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更加精细。家中人人都没有说什么的,不过是做个月子,家里自然是不缺这些钱,有什么能够比得上人的身体重要,自然是每日山珍海味的往里送,要什么有什么,医生说什么是什么,平日里更是受不了一些亏待。孙若梅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子骨确实是不如从前了,于是推辞两句看中人都执意着把他当个祖宗供着,也就不再说什么,心中还是暗暗的高兴。不管如何,自己都觉得自己始终是幸运的。爱自己的丈夫以及对自己和善的家庭,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有什么样的事情比这样更幸运呢?定然是没有了的。

    孙若梅的母亲在孙若梅生产之后,还来过一趟,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听说了女儿生孩子的消息,自然心中喜不自胜,耽搁不得一些,坐了轿子便来了这边。

    周玉仪听说亲家母来了,心中也是高兴,想着自己的儿媳实在是个好儿媳,先后为自己家中生下了两个男丁,不管如何,这都算是极大的好事,况且人又是那样的听话乖巧,自己心中自然更是满意,于是听到亲家母来了的消息,立马派人过去请。

    两人在正厅里头坐了,周玉仪看着亲家母笑盈盈的样子,开口道:“原先我还说呢,不管怎么样,这家中我最满意的就是我这个儿媳了,实在是比儿子还要强上几分呢,儿子平常在外头,儿媳对着家里从来没有过一丝的懈怠,事事都能帮我解决着,我实在觉得我是好运。总想着要谢谢亲家母,你呢?把这样好的女儿送到我家来做媳妇儿,实在是我家小子的福气呢,这辈子有了这样好的媳妇儿,我看他呀,当真是这辈子的福分。”

    “哎呀,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也是我们家女儿的福分呢。”孙若梅的母亲心中自然高兴,嘴上还要与人客套着两个女人的手抓在一处,你拍拍我我拍拍你,脸上的是笑盈盈的,止不住的高兴。

    “我家女儿嫁到这边来,从没有听说过在这边受一点苦的消息,我们就为人父母的,又怎么能不放心呢?自家女儿嫁过来是享福的,我们怎么想都高兴的。这不是如今听着我女儿又生了个孩子,这才巴巴的上来看两眼,看看我家女儿和我家的小外孙呢。对了,外孙起了名字了吗?”

    “起了起了。”周玉仪连连点头做事要人,把孩子抱过来,又想起来孩子这个点儿已经歇下了,于是便作罢,惋惜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宗祠那边已经给了一个名字叫做筠,跟着我们家的姓氏和字辈,孩子就叫纪悟筠了。原本呢,你今天好不容易来了,应该把孩子抱过来,让你这个做外婆的瞧一瞧,可是正好孩子这个时候被奶娘抱下去喂奶了,所以这才没法带过来,今天晚上便留在这边吃晚饭吧,我们这边自然不缺一个房子,你们母女也许就没有见了,今天晚上你就好好的在若梅房间里面陪着你们母女二人叙叙旧也好呀。”

    孙母听到这句话之后立马笑了出来,一边两个女人一起往里走,一边又忍不住的赞叹。“这就正合我的意思了。我今天来原本就是想在这里过个夜的,但是又听你不说出来,怕你们最近事情多,叨扰了你们,如今你既然提出来了,那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今天晚上便跟我的女儿在一处了。”

    “哪有什么忙不忙的?最忙的事情不就是若梅吗?如今若梅已经生产了,我们整个大房最忙的事情也就剩下若梅的身子了,孩子生孩子的时候凶险,你不知道啊,我们家里人都不知道多么心疼呢,这好不容易生了孩子,自然是让人好好养着,免得伤了半点身子,这才糟蹋了你们家这么好的女儿不是。”周玉仪一边说着一边做事边要落泪,一旁的翡翠连忙递上去一张手帕子。周玉仪拿着手帕子沾了沾眼角。

    孙母听到这话也心下一紧,眼看着亲家母拿着手帕子要擦眼泪,自己也忍不住的情绪有些低落。她听见自家孩子没事强撑起笑意,看着亲家母拿着手帕擦擦眼泪,自己便拿着手帕子出来,在眼角上点了点。

    “这是哪里的话,我对你们家中自然是放心的,孩子好歹没事就是最好的,既然孩子没事,咱们两个又在这里哭哭啼啼的,什么呢,孩子已经从鬼门关回来了,都说女人生孩子不容易,这我也是知道的。既然我家女儿没事,那我这做母亲的也没有哭哭啼啼的道理,哭哭啼啼的反而是给若梅招了晦气,你说是不是?”

    周玉仪听到这话,就立马收起了手帕子,把手帕子挂在纽扣上头,又恢复起一脸笑意,连连点头称是。“你瞧瞧你瞧瞧,到时我考虑少了,到底是你们读书,人家考虑的多,不像我,从小也没有读过几个书的,忘了这么点事儿了,也是我的错了。你这来的时候也不早了,作为回礼不如就留在我这里吃饭吧。等会儿自然派丫头过去收拾了那边的房间,你今天夜里就在那边睡一下吧。”

    孙母也跟着笑起来,两个女人似乎都忘记了他们刚刚垂泪的样子,互相搀扶着往里走。

    孙若梅此刻正坐在房间内,一边坐着纪罗绮跟姜阮涟。

    纪罗绮这几日对于自己的大嫂已经不担心,大嫂对于生产的凶险似乎已经忘却,满心满眼的只想着新出生的孩子,恨不得日日见着,若不是家中有奶娘帮忙带着,只怕大嫂要亲自把那孩子带在身边。她自然不会看不起孙若梅。所谓的时代解放,只不过是为了给女子更多的选择,让女子有权利选择自己是做一个家庭主妇,还是选择做新时代的独立女性。可是这并不能说明新时代的独立女性就比家庭主妇更高贵,不过是不同人的不同见解罢了。

    但是说到底去,如果真的有人愿意做主妇,那也需要是在拥有了选择的机会之后,而不是从小就被驯化着,要做一个贤妻良母,在那样的制度下出来的女性,自然是愿意做一个贤妻良母的,因为除了贤妻良母之外,没有别的铺路。她只觉得苦闷,只觉得荒唐,可是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轻轻地笑了笑。

    姜阮涟不知道人心里在想什么,但是看着孙若梅一脸高兴的样子,自己也跟着高兴。自己这辈子是不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了。自己是个妾事,生下来的孩子未必就能好过,既然孩子的日子不好过,那么又何必生下来,况且只怕如今姥爷早就忘了,还有自己这个人,虽然自己心中是高兴的,可是难免心中也有一些遗憾。哪个女子没有对爱情有过向往,哪个女子不希望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离分,可是自己已经没有了那样的权利。

    自己当初为了家庭的生计选择放弃自己的婚姻自由权,来到这边做妾,自己就已经没有资格去抱怨,于是自己只能点头,只能答应下来,这一切的不合理自己一辈子不会有孩子,自己以后不能跟丈夫合葬自己甚至不能算作丈夫的妻子。只是这对于自己来说,或许有没有什么自己本身便对自己这所谓的丈夫没有感情,与其说是自己的丈夫,不如说是自己的主子。若非要在这家中论一个感情,论来论去,便只剩下了纪罗绮。

    姜阮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面上都爬起一层红晕,一下子双手放在手帕上面不说话。

    她略微的有一些害怕。害怕自己最近为何时时想起纪罗绮,害怕自己为何在别人提到情爱的时候想起,害怕自己明明是纪和惇的妾却偏偏在这些不合适的时候想起来纪和惇去女儿。姜阮涟已经不敢再往下想。再往下想,那就太可怕了,那样子想出来的结果就远远不是自己所能接受的了的了。两个女子的感情,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被世俗所认可,就算不说世俗,但是自己想到自己便觉得难为情。

    从小接受的都只有男女之间的感情,那么两个女子之间真的会存在爱情吗?若是两个女子之间真的存在爱情,那么这个爱情又叫做什么呢?这真的是爱情吗?自己不知道,可自己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往下想,自己更不敢往下想。

    纪罗绮眼尖的察觉到人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又看着满脸红晕,眼神发愣的样子,心中有些不明所以。略微看了一眼见孙若梅,没有发觉,便悄悄地靠过去一些小声问道:“怎么啦?怎么突然这样了?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如今是大夏天,可是有些中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