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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晚饭,周玉仪与纪和惇率先回了房里面房,眼见着父母走了,兄妹两个自然也没有再多停留。纪柏珣心里担心着妻子的身体,于是跟妹妹打了声招呼,便也扶着妻子回了房中,并没有在这里多呆着。纪罗绮站在原地,又让人搬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在边上看着姜阮涟吃完了饭。到底是放心不下四房那边,担心纪罗绾今日又受了什么欺负或者受了什么刺激,于是等着人吃完饭又擦了嘴,漱过口,喝了茶之后开口问道:“我要去六妹那边看看,你要不要一起?”

    “绾六小姐?”姜阮涟闻言,微微抬起头,侧着头想了一会儿,想着自己,一会儿左右有没有什么事情,又正好对上人一双眸子,鬼使神差的便点了点头,“好啊,我跟你一同吧左右也没有什么事情,不如过去逛一逛,也没有那么无聊。”

    纪罗绮点了点头,吩咐人去准备一辆轿子过来,两个人出了门厅,上了轿子,一路朝着四房那边过去。

    蒋夫人早就是走了的。在这边实在觉得气氛过于尴尬,想着自己儿子干出来的好事,便也觉得没有脸面,在儿媳面前再呆下去。眼看着儿媳对儿子也不怎么在意,自己到一边对儿子悄悄的说了一些话,看着儿子一副不耐烦的神色,也只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心里感叹,从小就是惯坏了的。她自然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受委屈,可是这门亲事家里都是极其重视的,自然也不能让儿媳不满意,不能让这边不满意,左右为难之下,只好叹了一口气。

    纪罗绾不知道母子二人的这些话,自然也不关心。自己如今盯着自己的肚子发呆,有时候伸手摸上去,感觉还是如同之前一样,自己又哪里敢想已经有一个生命在自己的肚子里孕育了呢?可是这个生命或许注定就是不幸福的。自己不会爱这个生命,因为这只能代表自己悲剧般的一生,可是这个生命的父亲或许也不会爱。母亲并不爱他,父亲心里装着别人,这个孩子从来不是什么爱情的结晶,这个孩子生下来也不会有人爱的,可是又不得不生下来。

    纪罗绾感到一股无力感,最后却只是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如果能够将这个孩子打掉,只怕在自己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将这个孩子打掉了,可是可惜不能。两家都在看着这个孩子,这是两家联姻的产物,自己从来都没有决定权。那么自己算是什么呢?

    纪罗绾想着想着,突然觉得心惊。从来没有人问过自己想不想要这个孩子,从来没有人问过自己是否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他们就这样子草率的替自己做了决定,默认自己想要这个孩子,默认自己喜欢这个孩子,可是这都是假的。自己不喜欢这个孩子,自己也不想要这个孩子,这个孩子的到来完全是一个意外。那么自己是什么呢?自己是孕育孩子的工具。自己仅仅是孩子出生的容器吗?

    可是自己难道不是一个人吗?自己难道在这些的之前,自己不应该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吗?她不知道该怎样去回答自己想出来的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冷汗都出了一身,只觉得心凉。

    门外传来通报声说是绮四小姐跟姜姨太来了。纪罗绾被这一声通报声吓得回过神来,急匆匆的拿着手帕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整了整衣裳,让人去倒茶,准备下地接客。

    自己能够问问四姐吗?四姐是读过书的,四姐见过外面的世界,四姐有着比自己更广阔的学识,甚至四姐有一些自己完全不能理解的思想。或许四姐能回答这个问题吗?或许是可以的吗?

    她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克制不住的就想上前去问一问。问一问自己究竟是什么?问一问这个家里的人,都把自己当什么?问一问这个孩子究竟算是怎么一回事?问一问这桩婚姻究竟又是为什么?

    可是这些冲动都在人进来的那一刻被压了下去。她什么都没有问。自己没有办法开口。这是家里下来决定好的事情,容不得自己去疑问。自己当初跟母亲说不想母亲,却全然没有听过父亲,也觉得这桩婚事是顶好的,所以父母都只是劝自己,觉得自己年轻想不通,可是自己年轻心却是不年轻的。年轻的是自己的年岁,却从来不是自己的认识。

    母亲自从自己结了这门亲事,没有一日是不高兴的,平日里对自己的丈夫也是十分的喜欢。尽管丈夫的脸色并不好看,母亲却是全然不顾。难道母亲真的就对自己的丈夫那般的重视,超过了自己这个女儿吗?那么自己算是什么呢?算是母亲拉拢别家的工具吗?

    纪罗绮与姜阮涟一同进来。姜阮涟只是静静的跟在身后,并没有想好应该说些什么。自己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女子怀孕,对于这个世道来说,这是很正常的。可是这个家中的小姐似乎对于这件事情非常的不高兴,但是自己却又没有办法认可。一个女子如果不生育的话,那么女子跟男子的区别在哪里呢?那么女子的独特之处在哪里呢?自己想不明白。

    有时候自己觉得生日是每一个女子都必须的,可是有时候自己又觉得不是这样的。每个人都说女子的义务便是相夫教子,便是绵延子嗣,可是有时候自己却觉得这种话是不对的。难道女子就不能干别的事情吗?如果真的不能的话,纪罗绮又算是什么呢?难道她不是女子吗?

    这样混乱的思想在脑袋中绕了又绕,最后只好痛苦地摇摇头,将这些思想全都抛诸脑后。自己是半点都想不明白的。

    纪罗绮两三步走到房内,看到人愣愣的站在地上,便觉得情况不好,与飞仙一同把人扶着,又坐回了房中,朕要起身坐到一边去,却被人反手抓住。

    她感觉到了这个妹妹手上细细密密的汗,就那样子贴在自己的手上面。不知道人抓自己究竟用了几分力气,自己居然甚至觉得有些疼痛。可是自己是不会把手抽开的。事到如今,自己就算再迟钝,也已经分明,这个孩子对于这个妹妹来说没有半点的喜悦,只给自己这个妹妹带来了痛苦。可是痛苦的根源真的是孩子吗?痛苦的根源并不是孩子。痛苦的根源是这个错误的社会制度是糊涂的,父母是这个家族总归不该是孩子,也不该是这个妹妹自己。

    纪罗绾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扭头看向站在后头的姜阮涟,最后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这才松开了人的袖子。

    纪罗绮带着姜阮涟到对面的椅子上去坐下瞧,这人有些苍白的脸色,不由得担心的开口问:“绾儿,我这几日因为有些繁忙,没有顾得上来你这边看看,如今瞧着你的脸色倒是又不好了。我记得我前些日见你的时候,你的脸色还比如今好看一些,怎么如今倒又成了这样了呢?听说今日蒋夫人来了,可是蒋夫人说了什么话,让你不高兴了吗?”

    纪罗绾听着姐姐这番话,有些迟钝地摇了摇头,刚开口的时候,声音还有些结巴。“没没有的事情,婆婆对我很好,并没有跟我说什么不好的话,字里行间倒都是在责怪她的儿子。婆婆让我好好养胎,说我的肚子如今是两家最要紧的,还跟我说了许多话,我记不清了。后来婆婆又跟她的儿子说了些话,我不关心他们说了什么。”

    纪罗绾声音还跟出嫁前一样,仍然是那个小小的怯怯的声音,只不过如今的样子,看着却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之前只是有些胆子小,却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现在这般像是十分的无力,只怕是说话声音大一点,都能把人吓得从椅子上面栽下去。纪罗绮被自己这个认知吓了一跳,不明白为什么前些年还好好的,妹妹仅仅是出嫁这么一段时间,就成了这副样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