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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云婉在那边的生活究竟如何,这便是不得而知的事情了。只是她的出嫁却让周玉仪更加担心自家女儿的婚事,也更加坚定了一定要给自家女儿定一门亲的想法。一个女人,相夫教子才是正经事,至于读书什么的,不过是家里负担的起所以让她去消遣的,可是如果最后导致了本末倒置,那自己这个母亲便有义务把她拉回正轨。

    繁忙的一学期就此结束,纪罗绮在学校中的成绩不可谓不优异。他们系里一共有十五名学生,而在这十五个人当中,纪罗绮排在了第二名,排在第一的是一名来自上海的女孩子。这个女孩子的父亲是英国人,母亲是中国人,十五岁之前一直在英国长大,甚至可以说英文比中文使用更加流畅,自然比其他人胜过一筹。

    纪罗绮自然是不灰心的,对方能达到的,自己也就能达到。前些日子老师还说,自己算是这波学生里最有天赋的,只是老师不免对自己的家庭有些担心,担心自己这样的家庭是否能让自己继续学业。

    在她看来,老师是完全多虑的。同意又怎样?不同意又怎样?难道不同意,自己就不继续了吗?那是不可能的。哪怕家里人拦着自己,可是自己只要有这个想法,就一定会去实现,哪怕要跟家里作对。家里人固然重要,可是自己的前途和未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在自己看来,这是更重要的。

    暑假回到家中,这个暑假纪罗绛倒是会比他们两个晚一些回来。纪罗绛的历史系马上要升到二年级,在这个暑假,尽管国内的局势仍然不明朗,可是导师却坚持带一部分人前去进行实地研究。当然是给导师当助手,可是大多数人却都想要参加。去掉一部分家里不同意的,只剩下了四个人。纪罗绛提前写过信回来告诉纪安湫,纪安湫只说注意安全,就没再管别的事儿。纪柏珩的文学系算是最清闲的,每日跟同学们一起探讨,听着名家大儒们讲课,倒是别有一番意思。

    周玉仪任然在门口等着纪罗绮。她不想再拖了,马上就是二十岁,已经等不起了,自己不能再让人等下去。再等下去,只会大好青春错付,那自己才是真的毁了她的一辈子。

    上了大学自然不用穿学生服,纪罗绮光带过去的衣服就有两三箱子,尽管不是自己愿意,却是母亲一股脑塞进去的。首饰盒子更是有四五个。还记得第一天报道的时候,一个六人间的宿舍,自己的皮箱占了一半的地方。室友们都颇为惊奇,先让着自己选了位置,这才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纪罗绮后来好容易才把那些东西放下,实在放不下的只好又重新打包递给司机,让司机带回家里去。

    同学们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议论,大家来这里为的都是上学,没有几个人有闲心去考量别人的生活。他们坚信,未来的中国会是一个没有压迫的中国,这个社会会变好,会在他们和其他各种人的努力之下变好,会变成一个人人幸福的社会。所以他们不在意别人有多少银钱,他们不在意别人过的有多好,他们觉得往后人人都会过上这种好日子。

    纪罗绮在学校比在家更有归属感,那是一群有思想有温度的青年。他们有着比旁人更加卓越的认知,他们对中国有着自己的认识,他们觉得自己应该干些什么,他们觉得自己应该为祖国贡献力量。这些青年不会因为所谓的小情小爱而困住,这些青年不会想着女大当嫁男大当婚这样的话。他们只会想着,祖国正是内忧外患的时候,祖国需要他们,祖国无比的需要他们。

    纪罗绮感到欣慰,甚至感到快活。这里的生活自然比不上家里那样锦衣玉食,甚至处处都需要自己动手,没有人会惯着自己这个小姐,可是自己反而觉得满足,觉得快乐。

    当然知道家是养育自己的地方,当然知道如果脱离这个家就是大逆不道,可是自己却总是有隐隐的担心。自己的观念已经开始和家里的大多数人不和,自己可能迟早有一天要面临选择,是要这个家,还是要自己所谓的未来。她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去细想这件事情,可是这迟早是自己必须要面对的一道门槛,她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此刻站在门口的人周玉仪还不知道女儿心中想着什么,只想着自己的事情,打算好好的劝一劝女儿。自己这个女儿从小就是聪明的,又怎么会分不清这其中的利弊,定然不用自己说几句话,就能迷途知返,挑出一个联姻对象,然后结婚生子,过正常人眼中幸福快乐的一生。在她看来,只有这样的一生才算完满,除此之外,那都是不合规矩不伦不类的。

    周玉仪让人把东西收了,好生搬去纪罗绮院子的库房,省的人走前找不到。然后她拉住女儿的手,瞧着那双因为亲力亲为而有些变样的手,心中说不出的心疼。

    在家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在那边不知道过的什么苦日子,偏偏人还傻呵呵的乐,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如今这双手虽然在别人看来没什么变化,可是在自己看来却是受了许多苦。从小就娇惯着养大,一朝要去外边,那学校也不知道是个怎么想法,竟然连个下人都不让带,硬生生的让个娇贵小姐亲力亲为,当真是不合适。

    纪罗绮看着母亲一边往里走一边抓着自己的手,知道母亲心里大概是不高兴,笑了笑说道:“看什么呢?看我的手吗?我这双手可厉害着呢,最近老师还夸我,说我写的英文越来越好看了,到时哪天可能就比老师的好看了呢。尽管我知道老师是客套话,可是我还是很高兴的。”

    这话可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周玉仪正想着怎么把人劝回来,听着人还因为这事高兴,更觉得头疼。她想着只怕要速战速决,拖下去难免夜长梦多,谁知道女儿又会干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来。

    可是尽管如此,她也没有一回来就说。女儿在那个所谓的学校里估计吃了不少苦,此刻大概还累着,好歹先让人回去换了衣裳再洗个澡,吃过中午饭,有什么事情下午再说。其他事情就算再要紧,自然也比不上孩子的身体,孩子的身体才算是最要紧。

    纪罗绮回到房里,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一边让人放水准备沐浴,一边转头吩咐北栀。“后天就是七月份,是不是家里要发月份银子了?你去告告府库那边,往后我的衣服少做几件这种金银丝绸的,就做那种棉布的就行。”

    “棉布?”北栀吓了一大跳,胡乱停下还在干活的手,匆匆忙忙的过来问道,“小姐,你这是干什么?棉布,你什么时候穿过这种东西?我记得你之前,人家送了一件雨花锦的过来,你用手摸了摸,说这东西不如云锦,所以你的衣服大多都是云锦做的。再不济,素锦缎子什么的你也是有的,或者是那些罗,可是罗你倒是不大看得上眼,怎么如今倒是要棉布的了?棉布那种东西,你哪里能穿的?”

    纪罗绮半个身子已经泡在水里,感受着水汽,略微的还有些头晕,不过总归是舒服的。在学校的时候匆忙,很少有空这样,此刻倒是难得的休闲。

    尽管如此她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以前那是我不懂事,如今可是不能了。我瞧我的同学们,少有穿这样的锦缎的,我也不愿意太张扬了。我好歹是在学校里,虽然我的同学们都不是什么背后议论人的,可是我也不愿意太与众不同,倒显得我不合群。”

    北栀听着绕到浴桶前面,在前头蹲下,皱着眉说道:“我的好小姐,你这学校究竟教的是什么破东西?你看看,你现在说出来的话,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可就算了,你可别去大太太面前说。大太太知道了怕是气个半死。家里好不容易锦衣玉食的把你养大了,你倒是开始自己给自己降低生活的标准了,大太太知道还不得伤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