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寒宵觉得沈长思正在不断挑战自己的认知范围。

    他跟沈长思从未有过这些交集,同她喝酒?这算什么?!

    他揪着长思的后领口,把她塞回自己的座位,脑子里一片酒气地想,现在该怎么办呢?让她自己走回去洗澡么,恐怕三步不到就要横尸楼梯间。

    其实他自己喝得也不少,只是意识到自己将醉未醉就罢手了,不像沈长思,毫无自持力,现在烂醉如泥,像个猪头。

    长思喃喃自语,或笑或唱,景寒宵看着她脸颊上的两坨红晕,觉得长明街头卖油饼的王婆也不过如此。

    正是手足无措之时,他抬头看见楼上阁楼里来往几个人,经过扶华二人的房间,便带下来一点微渺的药味。景寒霄便想,扶华医者,自然什么药都有,说不定也有醒酒的。

    他本不喜与生人交涉,但此时无法,只能对长思道:“你在这儿别动,我去找找有没有醒酒药。”

    长思见他要走,连忙扯住他的衣摆:“你怎么走啊,你走了我就是一个人了,我怕。”

    怕?长命少主从小君臣天下,刀尖鞭痕里长出来,竟然也会怕?景寒宵不可思议,他低低看了看沈长思,认为她不该这样。

    娇弱是绾音的模样,沈长思,就该刚强。

    他抽开衣角:“就一会儿,怕就自己睡会儿。”

    “哦,那么再见。”长思看着他。

    乖巧得像大户人家的孩子,表面永远得体。

    景寒宵觉得心被浅浅地击打了一下,当下却又品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他在夜色沉浮里看着这个突然同他说再见的姑娘,感到一种没来由的烦闷。

    他不知道自己在闷什么,停顿片刻,就逼着自己朝长思点了点头,然后转上三楼扶华人的房间。

    夜已深,这房间还亮着灯。景寒宵轻扣门扉,稍倾走出来一个身姿高挑的男子。

    此人身穿绣着白鹤的长衣,眉间一点红朱砂,青丝如瀑,端得满满一副清风道骨模样。

    “阁下何事?”

    景寒宵抬手作揖,恭敬道:“想必阁下是扶华医者,可否解囊赐些醒酒的东西。我有个同伴喝醉了。”

    那男子轻轻一笑:“有是有,但我扶华也不都是悬壶济世的活菩萨,我并不白送人东西。”

    景寒宵问:“应当的,阁下要多少?”

    他手从袖子里伸出来,手指挽成一枝花:“五十两。”

    这谁能想到要个醒酒药还能被人宰呢,景寒宵气不打一处来,勉强压制道:“住这一间房才二十两,阁下醒酒药要五十两,这是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