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疏寒几乎没吃过甜食,直到江清月出现在他生活中。

    江清月原本的家庭虽然不比任氏,但也算显赫,可惜他是个私生子,母亲去世得早,自幼倍受虐待,暴露后才被任氏领养,所以在刚来这座庄园的一两年里,他的表现还是唯唯诺诺的,有什么基本生活需求也不敢对人说。

    直到某次宴会上,他低血糖差点晕倒,小任疏寒才发现他在饿肚子。

    “为什么不说?”小少爷生气地问,端了满满一桌子菜,强塞给他吃。

    “对唔起,我对很多东西都过敏,就偷偷喂小动物了,没有想浪费的意思……”小江清月被他催着,吃得很快,让鱼刺卡到了。

    然后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来了私家医生,小少爷还不知道闹哪门子脾气,找了很多人的茬儿,搞得宴会不欢而散,好大的阵仗,此后江清月就再也不肯吃鱼了,怕给别人添麻烦。

    小任疏寒倒是学会了一点,那就是小麻烦怕给别人添麻烦才不点菜,那么自己来点他爱吃的就可以了。

    从那以后,任疏寒就“爱”吃甜了。

    那次宴会开在别墅外的广场,两个西装革履的小孩儿站在北侧的甜点餐桌前,还没有餐桌高,一个喂一个吃,伺候人的颐指气使,被伺候的煞是可怜,任疏寒上午带曲冲逛这座庄园的同时,自己也在观察、回忆,路过这的瞬间就想起了这一幕。

    当时小小的原主给他一种,分明就是他自己的错觉。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别的回忆涌入脑海。

    原主和江清月的童年主要在这里度过,所以到处都是他们留下的痕迹,树林里有两人搭建的小树屋,人工湖旁停放着冬天玩过的雪橇,小片金色的麦田上矗立一架高大的风车,是勇者曾经斗过的恶龙。

    任疏寒仿佛能看见当年在小礼堂门前,过家家的豆丁们坐在台阶上,短发的大豆丁为长发的小豆丁披上一条白纱巾,说将来要娶他过门。

    “男孩子是不能嫁人的。”小江清月揪着纱巾,轻声说。

    “我说可以就可以,”小任疏寒霸气侧漏,随手折了一截台阶边的草茎,弯成圆圈戴在小江清月的无名指上,信誓旦旦,“只要你愿意。”

    小江清月垂下眼帘,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究竟是小孩子乱说的玩笑话,还是在借着游戏吐露不敢表白的真心?

    是谁当真了,谁忘了,谁还在等?

    任疏寒站在塔楼上望向远方时,给曲冲的解释并非完全是胡编乱造,也是想替原主实现当初的诺言。

    或许这就是有缘无份吧。

    任疏寒将剔好刺的鱼摆在江清月面前,收回思绪,向众人解释道:“小的时候清月喜欢学我。我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我吃什么,他也吃什么。很多东西如果我不吃,他就也不吃了,所以我不能挑食。”

    他的音色低沉,娓娓动听,像在讲情话,并巧妙地避开了江清月的身世隐私,江清月和顾微词都听得愣了神。

    “不过现在我们都长大了,”任疏寒一笑,挪开了的乘着甜汤的杯子,给自己舀了一碗别的汤,“清月就饶了我吧,实在是甜到腻了。”